那個榆木疙瘩沈琳?
沈璇有些微微詫異,話說回來,沈琳可是比自己還長兩年,再不尋人家可真成老姑娘了,再加上她相貌平平性子孤僻又不讨人喜,放在家裡還真是個燙手山芋。
“娘,既然父親說了,要我看,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在父親手底下尋一個得力的大掌櫃,想來與大姐也是極配的。
”沈璇不以為然的說道。
此話一出,倒是讓蘇姨娘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對啊,她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許給下面的得力助手,一來省了許多陪嫁,二來知根知底,三來也能讓那人更盡心盡力的為沈家做事,還真是一舉三得呢。
“你這個丫頭,鬼主意還真多!
”蘇姨娘點了沈璇腦門子一下,忍不住笑着說道。
春華院言笑晏晏,而瑤園則就不同了。
自把那紅姑送走後,沈瑤就氣得坐在銅鏡前直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如霞般炫目的錦緞绫羅被亂糟糟的扔了一地,琴兒在一旁戰戰兢兢的看着沈瑤也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收拾這一地狼藉。
沈瑤望着銅鏡裡如晨露玫瑰般嬌豔妩媚的容顔,不由得擡手撫上自己的臉,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琴兒被沈瑤的這一聲哭聲也吓了一跳,愣怔在當地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
要說這小姐也是,明知道是去王府做妾,就不該存了那些不該有的奢望。
琴兒望了一眼地上的錦緞,有品紅桃紅粉紅石榴紅海棠紅卻獨獨沒有那耀眼的正紅!
因為正紅色那是正室夫人才配穿的色,一個小小侍妾當然沒有資格肖想了。
要說沈瑤在哭什麼,恐她自己也說不清。
可能是委屈,也可能是自己的少女幻想落了空。
試問哪個女子沒有幻想過自己一身大紅喜服金線繡鳳,頭着鳳冠,在喜娘的攙扶下和鞭炮鑼鼓聲中風光出嫁呢?
轎内是自己落着紅蓋頭羞紅的俏臉,轎外是騎在寶馬上兇系紅花的俊朗少年,在街坊的圍觀賀喜聲中滿臉喜色春風得意。
可是,這一切與她而言,卻隻能是一個夢了。
沈瑤哭着哭着似是哭累了,累了,也就心死了。
她擡起頭,用絹帕拭了下臉上的淚痕,對身後的琴兒說道,“你去把地上的那些收拾起來吧,去跟紅姑說,我要那一匹石榴紅的,其他的,就讓她看着做吧。
”
琴兒忙應聲領命,蹲在地上好一頓收拾。
邊收拾邊納悶,小姐這哭着哭着怎麼還把自己哭明白了?
其實沈瑤後來也想明白了,既然決定要做逸王的女人,這些委屈注定是要忍受的。
隻不過,她的野心可不止于此,總有一天,她要讓現在這些委屈通通得到應得的補償!
側王妃?
不!
她不稀罕了,她要的是王妃,正王妃!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臨逸王來接沈瑤入府的時間越來越近,期間,逸王也差人來沈府送了好幾箱子給沈瑤的首飾布匹,以博佳人一笑。
蕭天銳在金錢财物上面向來不吝啬,所以送給沈瑤的東西自然是難得一見的上乘珍品,而沈瑤收到這些自然是喜不自勝很是滿意,隻覺得自己在逸王心裡定是十分珍貴。
之前的那些小膈應也随之化成了對以後王府生活和與逸王恩愛甜蜜的美好憧憬,閑來無事也拿起了針線繡起了戲水鴛鴦并蒂蓮。
竹意園。
璎珞正倚在軟塌上看書,翹兒端了茶水點心放到了旁邊的案幾上,“姑娘,聽說那逸王又送來了幾大箱子東西,還說三日後就要接她走了,現在瑤園上下可是喜作了一團呢。
”翹兒随口說道。
璎珞微微一笑,仍舊低着頭淡淡的哦了一聲。
翹兒接着說道:“沒想到逸王對四小姐還挺上心,想來,她日後在王府的生活應當不會太差。
”
璎珞将書輕輕合了上,伸出修長的手指将茶杯端起來抿了一口,淡淡道:“這條路是她自個兒選的,以後是好是壞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
三日後,逸王府一大早就差了一衆屬下擡着轎子來接沈瑤入府,璎珞并未出去相送,隻是聽翹兒據下面看熱鬧的小丫頭說,逸王府擡來的金絲軟轎很是華麗,雖然沒有鑼鼓開道但是也很是給了沈府面子。
而沈府作為富貴潑天的皇城巨賈,給沈瑤配的陪嫁也是頗費了一番思量,陪的太多打王府的臉,陪的太少又顯得自己寒酸,這個度的拿捏還真是給蘇姨娘出了一個大難題。
唯一很有戲劇性的一幕就是白姨娘了,臨行前在府外拉着要上轎的沈瑤的手,哭的那叫一個難分難舍母女情深。
後來還是蘇姨娘看不過去了,叫下人将她拉了下去,這才沒有在王府衆人的面前出更多的洋相。
沈瑤走了,而沈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接下來就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在等着他們。
這也是寄托了沈檀春和沈府上上下下一衆希望的大事,因為會試之期于下月初就要拉開帷幕,這可是能否進入殿試一舉奪魁的關鍵。
沈檀春和沈璟當然沒閑着,這幾日上下活動了不少關系,尤其幾位主考官大人那裡,各種投其所好的示好。
其他人好說,但是明太傅那裡卻不敢像對付一般官員的那般造次。
所以,蘇姨娘采取了迂回的法子,隔三岔五的就拉上璎珞去邀了明夫人同去聽戲吃茶,以聯絡感情。
這一天,三人正在京都最大梨園二樓的雅間裡聽戲,台上唱戲之人正是紅動京都但是許久未登台的秦樓春秦老闆,所以今日的園子裡坐滿了前來捧場聽戲的戲迷。
沒想到今日出來還能碰到舊相識,看着戲台上唱腔悠揚扮相柔媚水袖翻飛的秦樓春,璎珞微微笑着,一邊抿着茶水一邊狀似無意的淡淡掃視了一圈四周。
不知為何,今天自從坐在這裡就感覺哪裡隐隐的有些不對勁,她擡頭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的雅間,但是水晶珠簾輕輕晃動,卻怎麼也看不真切那後面所坐之人。
就在堂下一片喝彩聲中,秦樓春曲膝謝幕之際,卻被下面頭排看客中的一人出聲喊道:“秦老闆着什麼急走啊?
!
”
璎珞也微微訝異,随着衆人或疑惑或驚訝的目光一同望去,在京都隻要是混迹上流貴族圈中的,誰人不知道這秦樓春背靠着長公主府這棵大樹,這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今日,是誰這麼不要命,敢公然調戲秦樓春?
在一陣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中,人們紛紛看向剛才說話之人。
那是一個身材有些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面白無須,身着一襲麒麟繡紋的褐色錦袍,雖笑容和善但渾身卻隐隐透着些許逼人的貴氣,反而有點不怒自威的氣勢,在看向台上的秦樓春時眼底射出的是貪婪的詭異目光。
璎珞目光閃了閃,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這下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