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4章 好壞參半
原因很簡單,到底是葬在哪裡,東河還是京城?
無論哪一個地方,都會有一方挖墳掘土,驚動亡人。
況且,誰都不想動自己母親的墳墓。
早就相中的風水,一旦挪動,會給影響子孫後代。
這隻是其一。
其二,白晴認為,她母親在前,東河又是母親故鄉,父親就應該埋在這裡。
把陸霜陸濤母親遷葬過來,已經是做了讓步。
但陸霜姐弟卻不同意。
京城人傑地靈,又是都城,更是諸多帝王将相的長眠之地。
這塊墓地專門找風水大師看過,背靠高山,面向流水。
有山依靠,有水運财。
寓意龍椅高坐,财運綿綿。
這麼好的風水寶地,舍棄不要實在可惜。
還有,姐弟兩個覺得,母親陪伴父親二十多個春秋,感情至深。
要動,也是白晴母親遷來,不應該讓他們的母親去東河的苦寒之地。
因此在這件事上,一向對白晴唯命是從的姐弟,一反常态的固執堅持,絕不讓步。
反正父親不在了,還有誰給白晴撐腰?
厲元朗麼?
他一個外姓人,資曆和能量還不足以讓陸家姐弟忌憚。
事情一時僵在這裡,難以轉圜。
從陸臨松去世開始,厲元朗就忙的團團轉。
各類慰問電話鋪天蓋地。
有甯平省各級領導、以及他曾經工作過的各地官員。
特别是東河省的電話最多。
金勝、季天侯、張全龍、常鳴等等一大群老部下紛紛緻電,令他應接不暇,手機都快打冒煙了。
好在有楊自謙和徐萬東在,每個電話都要經過他們之手,再轉告給厲元朗。
由厲元朗自行決定,需不需要他親自接聽。
因為這段時間,厲元朗還要和治喪委員會的同志接觸,确定日程安排。
尚天河在陸臨松去世沒多久,先行返回京城。
次日下午,馮滔一行接踵而至。
他代表京中高層前來,要敬迎陸臨松的遺體去京城。
海州省委、省政府更是繁忙。
尚天河剛走,馮滔就到,他們又要繃緊神經,迎接另一位重要人物。
所在的省軍區醫院,已經進入一級警備狀态。
方圓幾公裡之内,天上地下都有警衛。
外圍更是做好嚴格控制,不相關的人員一律不得靠近。
馮滔一行一到海州,馬不停蹄趕赴省軍區醫院,瞻仰陸臨松遺容。
厲元朗作為唯一在體制内的家屬,全程陪同。
陸臨松遺容安詳,就像睡着了一般。
馮滔面色沉重,居于中間位置,向陸臨松的遺體三鞠躬。
完畢,專門會見了陸臨松家屬。
陸臨松的長子海向軍已經離世,陸濤作為陸家次子,座位靠前,然後是他妻子,白晴、厲元朗和陸霜夫婦。
馮滔首先對陸臨松的不幸去世深表哀悼,并對陸臨松一生給予高度評價,對其家屬表示慰問。
陸濤長期從事科研工作,這種正式場合發言難免緊張。
隻能照稿宣讀,代表家屬表達謝意。
會見結束,厲元朗和白晴又與匆匆趕來的漢嶽省委、省政府領導,以及陸臨松家鄉代表見面。
這時,徐萬東過來,趴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厲書記,馮滔同志要單獨見您。
”
“什麼時候?
”厲元朗問道。
“在他下榻駐地,車子已經等在門外。
”
厲元朗将白晴拉到一邊,把事情說了。
“你去吧,這裡交給我了。
”
一輛加長紅旗轎車停在醫院門口,厲元朗隻身一人坐進後,車子迅速啟動。
馮滔沒有住在海州省委招待所,而是一處景色優美的地方。
十二月的海州陰雨連綿,氣候陰冷潮濕。
厲元朗裹緊衣領,坐在車裡閉目養神。
從陸臨松去世那一刻起,到現在已超過一天,厲元朗隻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疲憊困乏,加之心情沉重,還有陸家姊妹因為安葬地的問題争論不休,使得厲元朗身心極度勞累。
借助短暫時光,讓自己的大腦處于休息狀态。
還要為接下來面見馮滔,保持清醒。
一路上,紅旗轎車在警車護送下,穿過幾條大街,七拐八拐的行駛在盤山道上。
到達目的地附近,先後通過三道崗哨,最終停在一處二層建築的門廊下。
有人打開車門,引領厲元朗走上鋪着紅地毯的二樓,敲開最裡側的一個房間的門,厲元朗邁步走進。
馮滔端坐在沙發上,摘掉眼鏡,放下文件慢悠悠說:“元朗來了,坐。
”
厲元朗沖馮滔微微點頭緻意,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也隻沾了一點邊。
“叫你過來,是想和你深入談一談。
”
馮滔一席話,厲元朗神經抖擻,挺起兇膛,雙目炯炯的目視馮滔。
“臨松同志彌留之際,天河同志與之談了将近三分鐘。
這三分鐘,是臨松同志對天河同志做最後交代。
元朗,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不要辜負臨松同志對你的栽培和期望,更要保持一顆平常心,做好你的工作,不要受其他因素影響。
”
“臨松同志的不幸逝世,對你也是一次巨大考驗。
你在甯平省的表現,我們是滿意的。
你要戒驕戒躁,做好你自己。
”
短短幾句話,卻蘊藏着巨大信息。
馮滔提醒厲元朗,關注嶽父臨終時與尚天河的談話内容。
可當時隻有他們兩人在場,厲元朗如何知曉?
隻能從馮滔的隻言片語中猜測。
一直以來,嶽父對他的幫助很大,期許也大。
不過,厲元朗總感覺這裡面缺點什麼。
缺什麼呢?
歸根結底,是他女婿的身份。
白晴是陸臨松最疼愛的女兒,晚年生活中始終陪伴在身邊,就是明顯例證。
陸臨松曾經表示過,所有子女中,白晴和他性格最像。
可惜年輕時不在他身邊,缺少對白晴的人生規劃,導緻她最後步入商界。
要是從小栽培,選擇從政之路,哪怕是女人,照樣能在體制内混得風生水起。
就因為喜愛白晴,加上厲元朗骨子裡的正直正義,使得陸臨松對厲元朗關心備至,處處提點,處處傳授。
但是,厲元朗的女婿身份,終究成為他成功之路上的一大屏障。
尤其在陸臨松去世之後,屏障變成擔憂。
萬一厲元朗越走越高,他和白晴的婚姻就存在最大變數。
人都有私心,誰也不例外。
回去的路上,厲元朗腦海裡回味馮滔模棱兩可的話,反複琢磨思考,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陰雲,正在他頭頂上空盤旋。
究竟何去何從,厲元朗不得而知。
明天上午,陸臨松的靈柩就要啟程,飛往京城。
白天的忙碌過後,厲元朗總算有機會和白晴說說話了。
白晴強打精神問他,馮滔接見的内容。
厲元朗長歎一聲,“爸爸臨終前和尚天河說了三分鐘的話,估計涉及到我。
”
“是好是壞?
”白晴又問。
厲元朗苦笑着反問:“你猜呢?
”
“要我猜,好壞參半。
”
“說一說你的根據。
”
白晴思索片刻,說:“先說好的,你都走到這一步了,該考驗的也都考驗過。
大的方面沒有問題,隻是在具體細節安排上,就要考慮我的因素。
”
“你是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
一半是兒子,另一半,你就是外人了。
别說爸爸,就是其他老同志,在對待子女和其配偶方面,終究會有區别對待。
”
“線放太長,風筝該飛了,不好掌握。
所以,要使風筝不至于脫手,最好的辦法,就是收放自如,遊刃有餘。
”
厲元朗望着妻子,點頭稱贊:“你這個比喻……精辟。
”
白晴歎息着,目光緩緩望向父親遺像,感歎起來。
“爸爸還差一年就八十歲了,我原本想着,給他老人家風風光光操辦八十大壽,可惜……”
厲元朗摟着白晴的肩頭,剛想安慰她。
卻聽到一陣敲門聲過後,陸霜和陸濤冷着臉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