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8章 精辟分析
很顯然,老婆這番話肯定出自嶽父之口。
隻是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講,卻沒感到高興,更談不上興奮,反倒憂心忡忡。
是好還是壞,厲元朗說不清楚。
吃早飯的時候,陸臨松見到厲元朗,平靜的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到的?
”
“昨天半夜就到了,擔心影響你們休息,我今早才趕來的。
”厲元朗解釋道。
陸臨松低頭喝粥,沒有言語。
這會兒白晴問道:“爸爸,我和元朗商量,打算今天去看望他妹妹,您說合适嗎?
”
“嗯。
”陸臨松夾起一口青菜,放在食碟上,慢悠悠說:“這是你們親戚間的正常走動,随時都可以,不要想得太多。
”
吃了一口菜,陸臨松問:“葉卿柔住在哪裡?
”
厲元朗回答,“就在附近。
”
陸臨松點頭,“那就好,要是在王家老宅,你們最好不要去。
”
至于原因,他沒說。
厲元朗理解為,王老爺子剛剛去世,王家兄弟姊妹一定在老宅守靈。
有鑒于他們兄弟的身份,會有不少客人前去吊唁。
這裡面包括很多高官顯貴,萬一讓他們遇見,怕引來不必要的議論話題。
吃過飯,厲元朗和白晴坐車直奔妹妹所住的地方。
輕車熟路,沒用多久,車子就到了小樓前。
王松不在,去了老宅。
作為王家長子長孫,他必須要為爺爺守靈。
葉卿柔沒有太過悲傷,并不是她無情無義,主要是她和王老爺子接觸少,感情并不深。
“妹子,王老爺子九十二歲高齡,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要節哀。
”
白晴問道:“上次我爸爸去看望老爺子,情況還算樂觀,怎麼會這麼快?
”
葉卿柔歎息道:“老爺子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這次生病,醫生就查出他時日不多了。
陸伯伯去的那次,正趕上老爺子回光返照,看着氣色不錯,實際上身體已經空了。
”
厲元朗感歎世事無常,人這一輩子,能夠在有生之年,做一些讓後輩記住的善事,不圖流芳千古,千萬不要背負罵名。
想來自己都快四十歲了,回憶十幾年的經曆,厲元朗自覺無愧于心,這樣最好。
話題太過沉重,葉卿柔話鋒一轉,“我聽王松說,張寒啟不打算參加老爺子的遺體告别儀式,勁峰同志正請求陸伯伯做通張寒啟的思想工作。
”
厲元朗聞聽,看了看白晴。
他忽然想起來,今早見到嶽秘書的時候,他倒是提了一嘴。
敢情嶽父接聽電話,應該就為這事。
這裡面就有奧妙了。
于勁峰和張寒啟目前關系不睦,嶽父出面,倒不失一個理想選擇。
白晴不知道,就問厲元朗:“你說爸爸會答應嗎?
”
“會的。
”厲元朗回答相當幹脆、果斷。
白晴明白了,點了點頭,“爸爸這麼做是為你考慮。
”
葉卿柔則說:“陸伯伯性格好,不那麼強勢。
當年張寒啟那麼對他,他不計前嫌。
我感覺陸伯伯更像是一名儒雅學者,有涵養,有寬容之心。
”
白晴客氣道:“妹妹,你把我爸爸誇得太過了,他對我可沒你說的那麼好。
”
“誰叫你是他的女兒呢,但凡他們對自己家人都非常嚴格的。
”葉卿柔勸慰道。
“不見得。
”白晴搖了搖頭,“我看王叔叔就對你們挺好,有事都願意與家人分享,不像我爸爸,在家就是一個悶葫蘆。
”
葉卿柔坦言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家教,我公公願意說,那是因為王松不從政,腦瓜不往這方面想,聽一聽也就拉倒。
要是他和我哥哥一樣,我公公就不會随便說的。
”
厲元朗對于妹妹的分析,十分贊同。
到了這一層級,說出來的話,大多涉及到機密。
哪怕不經意的一件小事,釋放出來沒準就是大事。
這時,房中的電話響起,葉卿柔接聽後不住點頭。
挂斷後說道:“王松來電話,一會兒要接我和榮禹去老宅祭奠老爺子。
哥、嫂子,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
厲元朗想到陸臨松叮囑的那番話,搖頭說:“算了,今天人多,等到人少時,我們再去也不遲。
”
葉卿柔立刻明白哥哥嫂子的用意,也沒再強求,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口,揮手道别。
回去的路上,白晴和厲元朗聊起了天。
“王老爺子的葬禮你要不要參
加?
”
厲元朗說道:“肯定要去的。
卿柔是我妹妹,王占宏又是我的老領導,他對我有知遇之恩,于公于私,都沒有不去的理由。
怎麼?
你還有别的想法?
”
“我認為,你還是不參加為宜。
”
厲元朗一驚,“為什麼?
”
“于勁峰為什麼非要張寒啟參加。
”白晴反問。
厲元朗便說:“這是破除外界傳言,彰顯出三代緊密關系的證明。
”
“不錯。
”白晴贊成說:“你分析正确,可你想過沒有,爸爸這次接受勸說張寒啟的任務,實則形式大于内容。
”
“張寒啟一直住在醫院裡,是否真實有病我們暫且不論,隻要他住院,張至寶就平安無事,這是誰都懂得的道理。
”
“一旦張寒啟離開醫院,還要經受幾個小時的航班颠簸,就說明他的病不嚴重,等于不打自招,他在裝病。
”
“如果他以身體不好為由不來參加王老爺子的葬禮,那麼,他和于勁峰的矛盾就會公開化,把爸爸也捎帶上了。
”
“一直以來,新老班子在重要場合集體亮相,是固有傳統。
哪怕再有矛盾,面子上總要說得過去。
”
“張寒啟這麼做,就違背了固有原則,這個鍋,他是背不起的。
不為别的,他總要為兒女後代着想,不能感情用事。
”
厲元朗不解了,“要是這樣,何來讓爸爸做通張寒啟的工作?
這和我出席又有什麼關系?
”
“你聽我細細跟你說。
”白晴繼續道:“爸爸自然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他是不得以為之。
”
“于勁峰一定通過其他渠道,了解張寒啟的真實想法。
他直接找張寒啟的話,代表的可不是他一個人,是這屆班子。
我能猜到這些,張寒啟豈可不知?
”
“他肯定會以身體生病為由拒絕。
那樣一來,于勁峰會非常沒有面子。
所以,他不會去做。
”
“他找爸爸幫忙,爸爸要考慮你的關系,肯定會答應。
至于能不能請動張寒啟,他相信爸爸也難以完成。
”
“于勁峰和爸爸都不能請動張寒啟,其他老同志一定認為,張寒啟架子太大,不給他們兩個人的面子,天平自然會傾向于勁峰這邊。
”
“今後,倘若于勁峰對張寒啟做出任何事情,同情者居多,反對的減少,這對于勁峰十分有利。
”
“所以說,張寒啟現在是騎虎難下,去還是不去,都對他沒有好結果。
”
厲元朗點着頭,發問:“這麼說來,于勁峰是在利用爸爸的身份做文章?
”
“也不見得。
”白晴搖頭,“我說過,爸爸和于勁峰是合作關系,至少現在是。
”
“爸爸肯接受這項難以完成的任務,是在給于勁峰一個信号,他們之間的合作永無止境。
”
“這裡面關系錯綜複雜,在張寒啟情況不明前提下,你貿然參加,我擔心你會卷入不必要的糾紛之中。
”
“你被組織部門選中梯隊幹部人選,任何一個小差錯,都會給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影響。
”
“我覺得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不參加為好。
躲得遠遠,最好返回你的工作崗位,當個局外人才是最佳選擇。
”
厲元朗被白晴一番透徹分析,真正體會到老婆非凡的政治敏銳度。
在老婆面前,他自愧不如。
同時,也陷入深深的糾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