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7章 各得其所
這兩個人,一個是劉信安,另一個是吳超林。
劉信安還好點,他的工作重心在漢林市,與厲元朗交集不多。
何況,他省委副書記的身份,妥妥三把手,具有一定分量。
即便得罪厲元朗,還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隻要不犯大的原則性錯誤,沒有很重的把柄,基本上不會出現變故。
與之相比,吳超林則遜色不少。
他是厲元朗的主要副手,許多工作需要厲元朗支持。
回想起來,當初替魏銘耀說話,該有多麼愚蠢。
特别是參加全省幹部大會,聽了付安岚那番寓意深刻的講話内容,更令吳超林如履薄冰、如坐針氈。
付安岚以魏銘耀為案例,談到目前洛遷省的不好風氣。
着重提出,個别領導幹部是非不分,混淆視聽,原則性不強。
為魏銘耀之流搖旗呐喊,擂鼓助威。
并且以質問口氣,質疑這類随風倒幹部的能力,是否勝任目前所在位置。
這次省委召開的全省幹部大會,聲勢浩大。
全省副廳以上的幹部三百多人,齊聚省委禮堂。
所有在家的省領導悉數出席。
這種大規模的會議,還是專題會議,在洛遷省已經很久沒有召開過了。
郭啟安主持會議,付安岚發表重要講話。
當他铿锵有力、擲地有聲的大談特談反腐問題,并由此帶出魏銘耀一案。
使得在場個别人的心中,難免七上八下。
吳超林更是耳畔嗡嗡作響,感覺付安岚就是在敲打他。
表面上波瀾不驚,實際卻心亂如麻。
付安岚的身份自不必細說,而且他講這些話,更加說明,洛遷的情況,已經引起高度注意。
指不定,會做出個别調整。
真是那樣的話,吳超林會不會成為第一個被調整的人?
不好說。
因為他在省裡,和郭啟安關系不好不壞,但是厲元朗那裡,可就說不準了。
當然,他清楚組織程序。
一旦有動洛遷班子的想法,首先會聽取郭啟安的态度。
厲元朗雖然不及郭啟安,但從他不凡的背景來看,他的話,或許也是一條衡量标準。
以前,吳超林認為,厲元朗不過是仗着某些特殊關系,才成為洛遷的代省長。
現在而言,并非如此。
試想想,他都能越過郭啟安,直接和京城紀委聯系。
還能驚動他們,對魏銘耀父子采取措施。
縱然郭啟安,估計也沒這個能力。
吳超林别提多後悔了,千不該萬不該,幹嘛吃飽了撐的,替魏銘耀說話,替魏雲亮求情。
可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
開完大會,付安岚隻在洛遷住了一晚,次日上午便返回京城。
臨走前的晚上,他隻單獨見了三個人。
一個是郭啟安。
他是書記,是這屆班子的班長。
付安岚肯定要見他,向他傳達指令和要求。
召見厲元朗,也是意料之中。
于公于私,兩個人的單獨談話,必不可少。
不過,有一個細節,讓不少人大感意外。
那就是付安岚和厲元朗整整談了五十分鐘,比郭啟安多出近十分鐘。
别小看十分鐘,因為十分鐘能夠說很多話,透露出很多内容。
當厲元朗離開付安岚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以往慣例,加上付安岚明天還要趕飛機,接下來,他該休息了。
殊不知,付安岚專門抽出二十分鐘的時間,召見簡來意。
同為紀委系統,相信他們一定有很多話要說。
隻不過,這條訊息傳出來,引得省裡某些人更加寝食不安了。
送走付安岚的當天,吳超林懷着忐忑不安的心理,叩開郭啟安辦公室的門。
說是彙報工作,郭啟安豈能猜不出他的心思。
郭啟安不為所動,一言不發,專心聽吳超林的工作彙報。
反正他不會主動提,以靜制動,倒要看看吳超林怎麼表現。
在彙報過程種,吳超林有意試探,想以工作内容帶出郭啟安對他個人看法,從而引出是否有動洛遷班子的打算。
然而,郭啟安就是不上當,吳超林隐晦提了三次,都被他以别的理由抵擋回去。
以柔克剛,打出去的硬拳頭,實實在在打到棉花上,吳超林暗自叫苦,卻無可奈何。
實在沒轍,他隻好直截了當,提到他最關心的話題。
郭啟安并未急于回答,他越是慢慢悠悠品茶,吳超林越是着急。
真恨不得沖上去,一把奪過保溫杯,硬逼郭啟安說實話。
自然了,這些不過是他的心裡想法,哪敢真這樣做。
隻得耐着性子,靜靜等待郭啟安開口。
“超林呐,我們這屆班子上任以來,隻做過一次微調。
那就是元朗同志接替劉越,出任代省長一職。
”“總體而言,我們表現中規中矩,沒有出現大的問題。
隻是……”郭啟安故意拖長聲音,喝茶時,眼角餘光觀察吳超林的反應。
能夠做到省領導的位置,養氣功夫不說爐火純青,卻也能臨危不亂。
單從臉上表情,很難發現端倪。
可是,人的眼睛不會說謊。
吳超林眼神中冒出的迫切目光,沒有逃過郭啟安的法眼。
已然猜出,吳超林跑來見他,彙報工作不過是個由頭,真正關心的,是自己前景。
于是,郭啟安便開啟他的講話藝術。
仍舊慢條斯理,不快不慢。
“超林,你我在一個班子公事有幾年了,合作愉快。
作為班長,年齡也比你大幾歲,有些話,我可要說你幾句了。
”吳超林連忙謙遜的頻頻點頭,“書記,您有什麼指示盡管說,超林洗耳恭聽,并以您的意志為準,改正從新,堅決服從。
”這句話,等于說吳超林有主動向郭啟安靠攏的意圖。
郭啟安擺了擺手,糾正說:“不要以我個人的想法為主,省委才是決策機構。
”“話說回來,在魏家父子的事情上,你最初的态度很有問題。
你找元朗同志,替魏銘耀說話,本身就是立場不堅定。
”“安岚書記在會上的講話精神,想來你應該領會到。
他特意提到的個别人,其中就包括你。
”吳超林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後背嗖嗖冒冷汗。
郭啟安可不是信口胡言,他的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付安岚的意思。
内心不僅揣測起來,難道說,付安岚專門提過自己的名字?
可吳超林沒有插言,耐心等待郭啟安的下文。
“超林,付書記專程來洛遷,一個是穩定洛遷局面,再一個,就是要通過大會上的講話,敲一敲邊鼓。
”“既然敲邊鼓,也是說明,這類現象必須制止。
省委已表明态度,付書記也是同意的,決定暫時不予追究。
不過,省委班子不動,不代表下面班子不動。
”“魏雲亮插手人事,提拔一些不符合規定的人,出任要職。
下一步,省委已經責令組織部和省紀委,對這些人進行全方位的重新篩查。
”“凡是不符合規定的務必撤換,并且按照流程,選拔一批合适人選,充實到幹部隊伍中。
”“這可是個大工程,省委已經很久沒有進行人事變動了,正好趁此機會,進行一次大換皿。
”按說,這種話題,郭啟安是要說給厲元朗聽的。
畢竟厲元朗身份地位擺在那裡,涉及重大事項,與厲元朗提前溝通、交流,達成一緻意見,是順利推進的前提。
可郭啟安向吳超林提前透露這一消息,吳超林立刻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了。
略作遲疑,吳超林表态說:“書記,我會認真領會您和省委的意圖,堅決支持您和省委的任何決定。
”僅僅兩句話,足以給郭啟安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次兩人單獨談話,各有所得。
至少在吳超林看來,沒有追究他,是郭啟安在付安岚那裡說了話的。
并且,付安岚也是接受了的。
危機暫時解除,懸在吳超林頭上的這片烏雲,總算看到一絲陽光。
離開省委大樓,坐在車裡的吳超林,沒有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有了一絲擔憂。
這次全省人事調整,他被郭啟安抓住小辮子,豈不是分不到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