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想他死
晚餘越想越心驚,沒想到這個一直在祁讓面前小心謹慎的太後,暗中居然在謀劃著扳倒祁讓。
她當然希望祁讓能被扳倒,她甚至恨不得親手殺了祁讓。
可是,這件事既然有江晚棠參與,是不是說明江連海也參與其中?
她恨透了他們,難道現在卻要和這兩個罪魁禍首聯手嗎?
就算他們現在信任她,她也不信任他們。
他們已經賣了她一次,如果計劃失敗,他們肯定會毫不手軟地再賣她一次。
可她如果不答應,太後會放心地讓她帶著這個天大的秘密走出慈寧宮嗎?
她若答應得太爽快,太後照樣也會不放心,認為她隻是想儘快離開。
晚餘左思右想,在這溫暖如春的暖閣裡,後背卻出了一層冷汗。
她看著太後慈祥的笑臉,以及江晚棠殷切的目光,許久,才緩緩道:「你們想要我具體做什麼?」
江晚棠和太後對視了一眼。太後微微點頭,她才敢開口:
「晉王殿下已經被關在擷芳殿五年了,皇上從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包括我和太後都沒有見過他。
我們目前想要你做的,就是想法子去擷芳殿看一看晉王殿下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現在是什麼狀況。」
晚餘聞言發出一聲嗤笑:「你們都見不到,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有。」江晚棠急切道,「你聰明靈巧,又得皇上喜愛,隻要你願意,肯定能想到辦法的,這也是你能離開皇宮最後的希望了,你難道不想擺脫那個暴君嗎?」
晚餘當然想,做夢都想,可這樣的盟友,她不信任。
她低下頭,又思索良久,認真道:「事關重大,我需要時間考慮。」
江晚棠又和太後對視了一眼。
太後說:「事關重大,你慎重考慮也是應該的,哀家給你三天時間讓你想清楚,但有句話要和你提前說明。」
她臉上慈愛的笑容消失,眼神陡然變得淩厲:「無論你願不願意和我們結盟,這個秘密都不能向第二個人透露,否則的話,哀家隨時都可以讓你和沈長安徐清盞死於非命!」
晚餘不自覺攥起了拳頭,很想問一句齊嬪是不是你害死的?
但她深知,今日要想完好無損地走出慈寧宮,這句話是無論如何不能問的。
她捏著兩手心的冷汗,起身告辭:「太後放心,不管我加不加入,我對皇上的恨都是一樣的,我至多是袖手旁觀,絕不會去向他告密,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想他死了。」
「好,哀家信你!」太後微笑頷首,又恢復了那慈祥的模樣,「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三日後來給哀家請安,哀家等著你。」
晚餘福了福身,告退出去。
暖閣裡安靜下來,太後和江晚棠都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轉個彎消失不見,江晚棠才道:「母後覺得她會答應嗎?」
「她會的。」太後兇有成竹道,「為了這一刻,哀家等了她五年,現在,她所有的希望都已破滅,她也成了後宮妃嬪的公敵,除了加入咱們,她別無選擇,這幾日我會留意著她,她若猶豫,我就再給她加一把火。」
「母後這樣說,兒臣就放心了。」江晚棠殷勤地倒了一盞茶,雙手捧給太後,「也不知道殿下這五年到底過得怎樣,但願咱們能早點得到他的消息。」
太後接過來淺淺抿了一口,緩緩道:「不著急,慢慢來,五年都等了,不差這一兩日。」
晚餘走出慈寧宮,被頭頂的日光晃了眼,感覺一陣頭暈眼花,手腳發軟,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幸好梅霜和紫蘇就等在門外,見她出來,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別的主子娘娘早就走了,小主怎麼這麼久才出來,可是太後她老人家為難您了?」梅霜小聲問道。
晚餘渾身無力,被兩人攙扶著往前走:「別瞎想,太後隻是留我說了一會兒話,教了我一些規矩。」
「哦。」梅霜應了一聲,「小主身子不好,太後便是教規矩,就不能緩一緩嗎?」
「你在胡說什麼?」紫蘇厲聲喝止她,「太後的事豈是你能置喙的,你再這樣口無遮攔,早晚惹禍上身,我看你還是回掖庭待著更好。」
梅霜連忙閉了嘴:「好姐姐,你別惱,我錯了,我以後再不亂說了。」
紫蘇瞪了她一眼,想起昨天小主沒說完的話,不禁也對梅霜產生了懷疑。
隻是眼下不好多說什麼,隻能等到回去之後再做計較。
主僕三人一時都沒了言語,默默地往鹹福宮走。
半道上,雪盈突然出現,叫住了晚餘。
「我聽聞你來給太後請安,特地在這裡等你,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你和齊嬪……」她拉著晚餘的手,不覺紅了眼眶。
「我實在擔心你,才去找胡二總管幫忙的,誰知道皇上突然就回來了,聽胡二總管說你被齊嬪叫了去,他就急慌慌的去了永壽宮。
晚餘,咱們姐妹一場,我最後再僭越一次叫你的名字,我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後悔,沒睡過一個好覺。
我不敢奢求你的諒解,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她一面說,眼淚一面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要是知道你和齊嬪認識,打死也不會去找胡二總管的,是我害你沒能走成,我真是後悔死了。」
「別哭,這不怪你。」
晚餘對她虛弱地笑了笑,伸手幫她擦去眼淚,「就算沒有那天晚上的事,皇上也沒打算放我離開,你不要自責,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反倒是我一直在連累你,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你。」
雪盈哭得更兇了:「你都這樣了,還來安慰我,可憐見的,你今後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去求皇上,讓他把我撥到你跟前伺候吧,我也不出宮了,這輩子都留在宮裡陪著你,好不好?」
「不好。」晚餘立刻搖頭,「你別犯傻,別說這樣的傻話,我已經出不去了,何苦再連累你和我一起苦熬,你就好好當你的差,到了時間就出去,咱們兩個,總要有一個是幸福的。」
她想起當初要走的時候,去和雪盈道別,兩人還拉了鉤,說她們以後肯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眼淚沖得眼眶酸漲難受,她擡手擋了擋,把眼淚逼回去。
「陰了這些天,冷不丁一放晴,這日頭竟晃得眼睛疼,我身子不爽利,就不和你多說了,你快回去吧,有空到鹹福宮陪我說說話就好。」
雪盈含淚看她,看她強忍著眼淚假裝堅強,看她像沒事人一樣說著天氣,心裡別提有多難過。
隻是怕被別人撞見,也不好和她多說什麼,便點頭道:「你去吧,我有空就去找你。」
「好,那我先走了。」晚餘紅著眼睛轉開臉。
雪盈屈膝行禮:「奴婢恭送小主。」
這一句,險些又讓晚餘失了控,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走得頭也不回。
此時的南書房裡,早有人將她被太後留下說話的事告知了祁讓。
祁讓面色冷沉地坐在龍案後面,手指無意識地輕叩桌面,深淵似的眼底流轉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半晌,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向來人問道:「先前你說,晉王妃今早也去給太後請安了是嗎?」
「是。」那人躬身應答。
祁讓劍眉微蹙,默然一刻,又問:「江采女被留下的時候,晉王妃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