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七七腦子無法思考了，她本能地點點頭。

　　墨淵就攬住了她的腰，掌風襲去，把油燈滅了。

　　他又站了一會，才帶著謝七七上了二樓，從後窗掠了出去。

　　謝七七被他抱著，臉貼在他的衣服上。

　　這種熟悉的姿勢讓她百感交集，她曾經無數次被他半夜從謝家帶走。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耳邊是風聲，她被墨淵抱著起起落落，也不知道何時，墨淵停了下來。

　　謝七七才發現墨淵把自己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宅院。

　　「進來！」

　　墨淵放開她，往前進了屋。

　　謝七七也顧不上打量四周的環境，跟著走了進去。

　　墨淵已經點亮了桌上的油燈，他往後退了幾步，油燈照不到他的臉，謝七七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你之前說你和我拜過堂，你重新給我說一遍，我怎麼和你認識的，怎麼和你走到了拜堂那一步……」

　　墨淵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

　　謝七七看到桌邊有椅子，就走過去坐下。

　　她能感覺到墨淵今晚的態度和在溫泉山莊的狠戾截然不同，墨淵肯聽她說，那就是自己之前的話起了作用。

　　墨淵懷疑關杳杳了！

　　她平靜地就開始說起了自己和墨淵的關係，說王秩，也說了墨淵每晚帶她出去義莊的事。

　　甚至還說了親眼看到墨淵毒發的事……

　　墨淵一直平靜地聽著，似乎很有耐心的樣子。

　　謝七七看不到他的表情，一直說到墨淵先回京應付皇上猜疑的事。

　　她最後道：「我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我之前還以為你有難處，才沒對我做任何安排。」

　　「我沒想到，你忘記了我……」

　　她最後這句話，聲音有些發顫。

　　墨淵的心跟著一抖，目光複雜地看著謝七七。

　　他一直在看著謝七七，不放過她的任何錶情。

　　他掌管錦衣衛衙司多年，也審問過無數奸詐的犯人，他能看出犯人是不是在說謊。

　　自然，他也看出謝七七說的都是實話。

　　她說的有些事，和他記憶裡的有些畫面重疊。

　　他一直以為記憶裡的那女人是關杳杳，可謝七七說是她！

　　墨淵眸色暗沉。

　　謝七七說的那些點點滴滴，都細緻入微，她編也不可能編出這麼細的情節的。

　　他真的和謝七七有過那麼多的記憶嗎？

　　他愛這個女人？

　　墨淵看著謝七七，她個子矮小，也不是傾國傾色，她是怎麼吸引了自己的？

　　「我讓人給我檢查過，我頭沒受過傷。」

　　墨淵終於說話了，他冷聲問道：「假設我們真有那種關係，關杳杳是怎麼讓我忘記你的？」

　　謝七七憐憫地看向他，輕聲道：「你既然懷疑關杳杳，難道不知道她的本事其中一項就是會用蠱嗎？」

　　「杜雨的師父說你應該是被關杳杳下了攝魂蠱。」

　　謝七七把趙大山對蠱術的了解都告訴了墨淵。

　　墨淵聽得額上青筋直冒，這一刻，他已經完全相信謝七七了。

　　前後聯繫起來想，隻可能是關杳杳在撒謊。

　　他拒絕了關杳杳的示愛，對關杳杳敬而遠之，關杳杳又被靈通閣追殺，她就像皇上用毒控制自己一般，也用蠱控制自己……

　　關杳杳想要什麼，顯而易見。

　　她利用自己打擊臨淵閣和靈通閣的人，不就是想把自己牢牢捏在手中，為權為利嗎？

　　「趙大山說了怎麼解蠱嗎？」

　　墨淵森然地問道：「殺了她，是不是蠱蟲就失效了？」

　　和謝七七之前一樣，墨淵對蠱術也不了解。

　　謝七七耐心地道：「殺了她，你也會死的。」

　　她將子蠱和母蠱共生的關係告訴了墨淵，苦笑道：「在我們沒想到辦法給你解蠱之前，你還得和關杳杳虛與逶迤，否則她一旦察覺你對她起了疑心，她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想出辦法幫你解蠱的！」

　　墨淵沉默了。

　　他想到了自己將謝七七丟進溫泉裡的事，許久才問道：「你還肯幫我？」

　　他的行為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是背叛了，謝七七一定被他傷了心。

　　謝七七忍不住站了起來，她想往前靠近墨淵，墨淵卻本能地往後退。

　　謝七七就站住了。

　　墨淵的身影都退到了黑暗中，這種抗拒讓謝七七心裡有些難受。

　　她獃獃地站著。

　　墨淵已經知道了關杳杳在騙他，可他依然這樣抗拒自己。

　　那是不是說明，墨淵能接受真相，可他心裡曾經對她的愛都隨著記憶消失了。

　　「墨淵，我會幫你的！」

　　謝七七終於開口了，她艱難地道：「你幫過我無數次，我報恩也該幫你！」

　　「你不用胡思亂想，忘記我也不要緊，我們雖然拜了堂，可無媒無聘，可以不作數得，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

　　她轉過身，仰頭把要掉下的淚逼了回去，才冷靜地道：「我之前本來想讓人把杜雨的消息透露給你，讓你去救杜雨。」

　　「現在你懷疑關杳杳了，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吧，杜雨被關杳杳關在了蛇影山的靈通閣的青雲堂地牢裡。」

　　「聽說蛇影山毒蛇很多，我會儘快配製出一些蛇葯，你需要明晚來取。」

　　謝七七往外面走去，邊道：「我們計劃是後晚去救杜雨，你安排一下和我們一起去吧！」

　　「謝姑娘……」

　　墨淵追了出來，他遲疑道：「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謝七七轉頭笑了笑，搖搖頭道：「不用，我會自己回去的。」

　　有些路，總要一個人自己走的！

　　她從現在開始要習慣這點。

　　她拉開了宅子的門，走了出去。

　　墨淵遲疑了一下，找了燈籠點亮，追了出來。

　　他也不說話，長腿邁開，快速超過了謝七七，然後就在謝七七前面不遠不近地走著，隻保證燈光能照著謝七七腳下的路。

　　這曾經相似的一幕，讓謝七七看的眼淚一滴滴無聲地從眼眶裡滑了下來。

　　她低下頭，不想讓墨淵發現自己哭。

　　她不需要憐憫。

　　她剛才和墨淵說他們之間的事時，沒提過一句自己患了肺癆的事。

　　她覺得墨淵已經忘記了這事，何必再提起，讓他跟著她一起感受絕望呢！

　　忘記了也好！

　　也希望他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

　　這樣等自己離開了，墨淵就能毫無負擔地重新去認識別的女人，娶妻生子。

　　等走到謝七七的新宅子時。

　　墨淵堵住了謝七七的去路。

　　他沉聲道：「你剛才說的話我不贊同，就算我想不起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可我了解自己，我既然和你拜堂了，就是認可了你，豈能不作數！」

　　「謝姑娘，給我點時間，等我處理好關杳杳和皇上賜婚的事，我會三媒六聘重新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