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去找聶凡的。我們約好了今天見面的，中午要一起吃個飯，你要不要一起去？”葉黎回過頭問江勳。

　　“我倒是想去，但是都跟紀林說好了要和幾個戰友見面，怕是陪不了你去。”江勳道。

　　“那我就自己去了，回頭你可别吃醋找我麻煩，這不能怪我沒有邀請你。”

　　江勳低笑一聲，手指在她的腦門上輕彈了一下：“想什麼呢？我是那種人？”

　　“跟你開個玩笑。”葉黎沖他笑了笑，趕快塗好了擦臉油，起身拎着包出門了。

　　根據約定好的時間，葉黎來到了一家國營的面館，進去的時候聶凡已經在等候了。

　　“姐，這兒。”

　　葉黎看見聶凡跟她招手，便走了過去，直接坐在他的對面：“你到的挺早的啊！點菜了沒有？”

　　“等着你呢。”

　　“那就來一個涼拌土豆絲，一個麻辣雞丁，兩碗素面吧。”

　　“聽你的。”

　　葉黎點好了菜，等待後廚出餐的時候就跟聶凡聊起了青山村那邊的情況，希望他能夠參與進來幫忙。

　　“姐，你的意思是讓我别去南方進貨了，幫你聯絡這個棉花的事情？”先前葉黎跟他多少提過一嘴，他對這件事是有印象的。

　　“嗯，是這個意思。我就想問問你的意思，看你願意不願意？”葉黎無意識地撥動着眼前的茶杯，眼睛盯着聶凡，等待着他的回答。

　　“行啊。”聶凡答應得很痛快，“隻要是姐你讓我幹的，我沒有二話。隻要姐你給我口飯吃，餓不死我就行了。”

　　“瞧你說的，我怎麼會餓死你呢？”

　　“其實來回跑騰的活我也幹膩了，别看我現在有一幫兄弟跟着，但是真是不好賺錢了。以前人們都倒騰點小件，現在都倒騰大件，什麼收銀機啊，電視機啊……人家都從港口那邊倒騰，要繞過海關進入内地，這樣子才能夠賺大錢。”

　　“這太危險了，你不要去做。”葉黎忙說道，“其實你之前倒騰點小玩意，賺點小錢夠吃夠花就可以了。不要去參與這種事情！這都算是走私了！一旦被抓住了很危險的。”

　　聶凡笑了，把聲音壓得更低：“姐，我之前也算是投機倒把呢!現在不也一直都在打擊投機倒把嗎？你不也是嗎？”

　　“我們這性質還不太一樣。那些人從外港那邊走私的電視機、收音機，這些東西暫算不上是生活必須品！我們賣的布就是！你自己算算，這一年到頭下來，一個人才能夠分到幾尺布？

　　一家這麼多口人，沒人就幾尺布夠做多少衣服？

　　誰家的衣服不是一身穿多年，破了就去别的衣服上剪下一塊布頭來再縫都按另一件衣服上？衣服上是補丁摞補丁！城裡人還好一些，那鄉下人要下地幹活，衣服磨損的厲害。

　　衣服已經補到不能再補，那布絲都斷裂了，這種情況下怎麼辦？不能不穿衣服吧？所以，我們織布出來雖然是自己也賺了錢，但也方便了大家啊！”

　　更何況，青山村的布織出來了之後，第一是先要滿足青山村的村民們穿衣的。

　　隻要他們布料充足，不缺衣服了，才會考慮把剩下的東西拿出來去賣。

　　當然了，國家不允許個人經營，所以，她才會挂靠到青山村集體這邊。

　　這個織布坊和染坊就算是青山村的集體财産了，集體的财産生産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歸集體所有。

　　至于銷售出去的那一部分，按理說應該銷售給供銷社裡去的。

　　可這供銷社才能夠收多少？

　　所以，葉黎負責找地方來銷售，若說投機倒把，也就在這個環節算是了吧。

　　“姐，你說得對。”聶凡點頭認同。

　　“那你就幫幫我吧，這件事情我想來想去也隻能夠拜托你來做的。聶凡，再等兩年，兩年後咱們就能夠自己辦廠子了。”

　　“姐你開玩笑的吧？”聶凡都不敢想象兩年後允許自己辦廠的情況，“這辦廠經營都得由國家和集體來的，個人哪兒行啊？”

　　“你不信？”

　　“不信！”

　　“不信也沒關系，那咱們就走着瞧吧。”葉黎笃定地說道。

　　她是活過一次的人，見識了這麼多年來國家一步步走來發生的巨變，每一步她都看在眼裡的。

　　快了，很快了！

　　葉黎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理想一步步走向現實，她要賺到市場開放後的第一桶金，為未來的生活先鋪好路。

　　見葉黎這般笃定，聶凡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是，他也隐約覺得或許未來會有很大改變，這不是十年動蕩結束，國家都放開了高考了嗎？

　　未來應該會越來越美好的吧？

　　“菜來喽——”

　　兩個人并沒有沉浸在憧憬中多久，就被服務員上菜的聲音給打斷了。

　　“來，多吃點。”葉黎把筷子遞給了聶凡，“等回頭我帶你去一趟青山村，你去認認人。”

　　“哪天？”

　　“就最近幾天吧，應該盡快一點。咱們的布在市場上的銷售不錯，缺口很大，必須要趕快來找棉花來紡線。”

　　“行。什麼時候出發，你通知我一聲。”

　　“嗯。”

　　兩個人埋頭吃了一陣子，聶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擡頭對葉黎說道：“姐，前兩天我去黑市上淘換東西，你猜我遇見了誰？”

　　“誰啊？”葉黎問道。

　　“王莎！”

　　“王莎？”葉黎聽到這個名字都是有幾分驚訝，“她去黑市做什麼呢？”

　　自從江瑞出了那件事情後，這兩口子最近很是安靜沒有再作什麼妖，尤其是王莎最近早出晚歸的，幾乎讓人都快忘記了她的存在。

　　“你猜一猜。”

　　“換票？換彙？還是換什麼？”

　　“都不是！”見葉黎猜不到，聶凡也不瞞着她了，“你肯定猜不到，我幹脆跟你直說吧！王莎和你們院兒裡的黃秀秀去黑市上賣老物件兒去了！那天我看見他們交易了，賣的是兩個瓷盤子。東西是啥我吃不準，但是對方賣家出手可是給了二百塊。”

　　聽這話葉黎豁然開朗：“怪不得我看黃秀秀這次回來出手大方，那兩個孩子兜裡也有錢花了，成天去供銷社買糖吃。原來是在幹這個啊！”

　　“是。”聶凡點點頭，“那天她們出手之後，跟黃秀秀兩個人兵分兩路走的，但是你家老二媳婦又折回來了，跟那買古董的人可又嘀嘀咕咕說了一陣子，我别的沒聽見，就聽見了幾個字眼‘我家大嫂’。姐，你得小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