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知道自己這樣說，對武帝來說是很殘忍的。

　　因為從邏輯常識來分析，這青牛道長的丹藥都不會是他的救星。

　　也就意味着，武帝求生的最後希望也沒了。

　　但他之所以願意冒險說這些，就是相信武帝枭雄一生，并非貪生怕死之輩。

　　否則就不可能親自披上铠甲，大殺四方。

　　也沒必要找他專門來宮裡，交心長談，直接吃那什麼五石散便行。

　　見武帝眼神黯然，沉默不語，李顯又說道：“聖上，微臣不懂藥理，也無法為聖上分擔病痛，意見僅作參考，而且臣以為，凡人生大事，無論治國理政，還是面對疾病災禍，無法就是選擇與取舍。”

　　武帝擡起頭看着李顯，說道：“選擇與取舍？”

　　“微臣見識淺薄，是這麼理解的。”

　　“愛卿年紀小小，都可以做朕的兒子了，沒想到卻有如此悟性和見解，令朕茅塞頓開。”

　　“謝聖上誇獎，微臣慚愧，自認身負一生雜學，卻無法為聖上治療頑疾。”

　　“太醫院那麼多禦醫都沒辦法，你又何必自責。”武帝說完，艱難站起來，看着秦甯素說道：“愛妃，扶我去書房。”

　　秦昭儀連忙走過來，為武帝披上外套，扶着他走向書房。

　　武帝從架子上取出一卷金色絹帛，鋪在書桌上，奮筆疾書，就算咳個不停，筆也沒停。

　　秦甯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寫什麼，十分擔憂地看了一眼李顯。

　　通常帝王在死之前，都會因恐懼而喜怒無常，昏庸暴虐。

　　她也不知道李顯剛才有沒有說錯話，别人都是溜須拍馬，各種忽悠皇上會萬歲平安，隻有李顯推心置腹，有啥說啥。

　　沒有哪個皇帝想死，武帝昨晚還感歎沒能把秦甯素的身子給破了呢。

　　很快，武帝就寫完了，看着李顯說道：“李愛卿，為避免朕服藥後，突然暴斃，或得腦風之疾，無法主理朝政，以緻朝堂大亂，兄弟互戮，朕現在給你下一道臨終密旨。”

　　“微臣接旨！”李顯連忙跪下。

　　“第一，若朕出事，便是五石散的問題，五石散由皇後推薦朕服用，你可據此廢後，立秦昭儀為皇後或太後，但最好調查更多證據，說服群臣，避免她身後的世族起兵篡位。”

　　“臣遵旨！”

　　秦甯素内心十分感動，武帝還是講點感情的，便說道：“皇上，我無子嗣，恐怕文武百官不服啊。”

　　“你當了太後，便可以認武烈當兒子。”

　　武烈比秦甯素大六七歲，認他當兒子自然有些别扭，但從輩分上來說，也沒什麼問題。

　　秦甯素智商極高的掩面哭泣，說道：“皇上，你這不好好的嗎，為何說這種喪氣話？”

　　“朕隻是先處理好後事，才能安心服丹藥，死不死的，朕已經想開了，哪怕能減輕點痛苦也行。”

　　武帝又說道：“這第二點，李顯可要聽好了，對大武王朝十分重要，朕連年征戰，治國無能，已經害死了兩千萬百姓，若新帝再無能，還會再死更多人，武朝不能為後世诟病。”

　　“微臣明白，請聖上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