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書院設計圖。
雲山書院已經落成,自然無需再畫什麼設計圖,但是别忘了,全國各地需要建上四座書院,剩下的三座督造,也是崔維桢的責任之一。
葉蓁蓁突然想起上次在雲山書院遇到恪王,他說維桢很快就要離京辦差的,難道這就是崔維桢日益焦慮的原因?
“你要離京辦差了嗎?
”葉蓁蓁問了出來。
圖紙被她看到,崔維桢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他歎了口氣,道:“魏王殿下不能輕易離京,隻能由我去辦差,這件事已經拖了許久,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
若再繼續耽擱,禦史該彈劾了。
葉蓁蓁大概能猜到原因,他應該是為了留在京中等她臨盆,才會一拖再拖,現在已經是拖不住了。
她心情随之低落下來,問道:“你什麼時候離京辦差?
”
崔維桢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等不到孩子滿月就要走。
”
葉蓁蓁也沉默了下來,難怪崔維桢最近焦躁不安,隻要離京辦差,不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都回不來,他何止趕不上孩子滿月,怕是連周歲宴都回不來。
她心裡失落極了,但不能任性地說出什麼不讓他離京的話,反而要安慰他:“你出去辦差是好事,以陛下對你的信任和寵信,到時候勢必要給你升官,日後你想改革就更容易了。
”
崔維桢何嘗不知這個道理?
改革是長遠之計,他現在已經在布局,但在此之前的資曆和功績都必不可少,他離京辦差是必不可少的。
直至今日,他才深刻領會到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是什麼滋味。
“好了,别多想,你至少多陪了我幾個月呢,我已經很滿足了。
”
葉蓁蓁不想讓他繼續沉寂在内疚之中,勉強擠出了笑臉,開始轉移話題:“我差點忘記問了,你給咱們女兒起名字了沒?
”
她的話題轉移得非常僵硬,但崔維桢還是配合地露出為難之色來:“我近來翻遍了翻遍了《說文》、《爾雅》,怎麼也找不到合适的字,蓁兒,不若你來取吧。
”
葉蓁蓁此前你習字,用的就是《說文》、《爾雅》這兩本大部頭的,這兩本書看得她欲生欲死,打定主意以後絕不再看,現在豈會自讨苦吃?
她立馬敬謝不敏地搖了搖頭,“不了,寶寶的名字還是留給當爹的取吧。
”
再說了,她對自己的取名能力很是懷疑,還是不要糟蹋寶貝女兒了。
崔維桢才高八鬥、滿腹經綸,不像葉蓁蓁這麼沒文化,隻是再多溢美之詞他都覺得配不上自家女兒,因而陷入難以抉擇的糾結,取名字便成了甜蜜的煩惱。
葉蓁蓁看得直樂,出了個主意:“不如這樣吧,你把所有中意的名字寫出來,到時候讓寶寶自己選,選到哪個就叫哪個。
”
崔維桢覺得這個注意好,把書案上亂七八糟的宣紙和畫筆撥到一邊,另外拿了張幹淨的宣紙開始提筆寫名字,葉蓁蓁伸長了脖子瞧,打算給寶寶掌掌眼,未免他爹給她取了個坑女兒的名字。
這可不是胡亂猜測的,古人有些名字在後世人看來是在是太搞笑了,别的不說,就說周文王四子姬旦和秦武王嬴蕩,這二者的名字足夠讓人捧腹了。
好在崔維桢的水平不低,取得名字不僅寓意美好,稱呼起來也很好聽,她放心地沒再多管,隻等着讓寶寶出世後自己抓取了。
崔維桢才把名字寫完,裁成一塊塊小紙團,就見葉蓁蓁忽然皺起眉頭,表情有些痛苦,頓時被吓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麼了?
是不是要生了?
”
餘大夫說過,預産期隻是理想的日子,在此期間孕婦随時都有可能臨盆,特别是這幾天,葉蓁蓁胎動得格外厲害,時不時地抽痛幾下,好幾次大家都以為要生了,滿府的人都驚慌失措,雞飛狗跳,但是最終還是虛驚一場。
雖然這次有可能還是虛驚一場,崔維桢也不敢等閑視之,連忙把人抱起來往産房走,他的步伐又急又快,快得幾乎像一陣風,明明是在寒風淩冽的時節,他衣襟全濕,額頭淌滿汗水,臉上更是浮現出潮紅,可見他緊張至極。
他抱着葉蓁蓁的手穩當有力,若不是快速跳動的心跳聲,被他用披風遮擋住寒風的葉蓁蓁,根本察覺不到他的異常。
她心疼極了,連忙安慰道:“别急,别急,我沒事兒。
”
好在産房就在院子的西廂,幾步路的距離,很快就到了。
院子裡的丫鬟被驚動,無需崔維桢吩咐就自發地動了起來,因為有前幾次烏龍的經驗,大家應對起來也不慌亂,丫鬟婆子有條不紊地忙活起來。
穩婆一直在産房候着,就連餘大夫也被教程最快的丫鬟喊來,崔大娘聞訊趕來時發現院子裡的丫鬟盡然有序,燒水的燒水,準備吃食的在準備吃食,頓時滿意地點了點。
葉蓁蓁被崔維桢放在産床上,屋内燒着碳,床上還鋪着褥子,暖烘烘的,這會兒她肚子的陣痛已經有所緩解,還當是虛驚一場,還有心情安慰一臉緊張的崔維桢:“我沒事,說不定是寶寶又在調皮,逗我們玩呢,等餘大夫診完脈就知道了。
”
崔維桢抿着嘴沒說話,目光定向餘大夫,最後實在沒忍住催促了起來:“餘大夫,怎麼樣了?
這次是不是要臨盆了?
”
餘大夫收回手,道:“夫人這會兒是真的發動了。
”
葉蓁蓁一愣,下身忽然傳來的濕潤證實了餘大夫的判斷,原先開始停歇的抽痛又開始席卷而來,葉蓁蓁額頭瞬間布滿了細汗,忍不住低低呻吟出來。
“餘大夫!
蓁兒又開始痛了,快給她開藥。
”
崔維桢急得沒有了章法,崔大娘把人按下來,都不需要餘大夫說話,她自個兒就解釋起來,“這是陣痛,距離生産還有很長的時間呢,男人不能進産房,不吉利,你快出去吧,不要在裡頭裹亂。
”
她非常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在這兒關頭,也隻有她這個當娘的才敢頂着崔維桢一張嚴肅臉說出這種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