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冷冷勾唇,“幾日不見,沈少主出息了,納妓為妾,還如此招搖過市…”
“沈家可真是讓本世子大開眼界,此等行徑,可是盛京權貴中的獨一份!
”
沈墨面黑如墨,“周世子言重了,不過是一個昔日舊友的妹妹,不忍她陷入泥潭,這才買入府中為婢而已。
”
他袖中手緊攥成拳,餘光看向一旁的林清婉,他有千萬種辦法,迎她為妻,可唯一在他掌控之外的,便是周暮此人!
周暮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眸中帶上冷意,“婢女,卻能自稱是沈少主的小娘…沈家可真是亂的可以。
”
“不過沈少主倒是一個念及舊情之人,隻不過買娼為奴,究竟是伺候起居,還是伺候床榻。
”
“畢竟各行出各人!
”
他瞥過司文情,意思明顯。
娼妓為奴,莫過以色侍人,哪家正經人家會讓風塵中人為奴,畢竟,本性難移。
做普通奴婢,莫讓人笑掉大牙。
林清婉擡眼看向負手而立的俊美男人,依舊是那樣的冷峻,生人勿近。
可今日,卻很是不同。
她從不知他這般毒舌,且…陰陽怪氣,還用上了明嘲暗諷。
許是他的話太過露骨,連林清婉都有些臉紅。
不敢相信他那般正經冷酷之人,怎會在大庭廣衆之下,面不改色的提及人家的床笫之私。
沈墨黑眸染上沉暗,周暮的話,太過直率,讓他無可辯駁。
……
林軒逸青着臉上前,直視着沈墨,語氣質問,“沈墨。
你究竟是何意,讓一個風塵女子迎清婉,耀武揚威,是故意羞辱我林家嗎?
”
“若你沈家看不上我林家落魄,大可直言相告,我們林家絕不會糾纏,即日就各奔前程。
”
沈墨眸色幽沉,拱手一禮,“表弟,此事是我的不是,沒有管教住下人,讓不三不四之人擾了清婉心情。
”
他滿是歉意,誠意十足,“我與清婉青梅竹馬,我對她之心,日月可鑒,從不曾有過退婚想法。
”
“今日之事,我定會給表弟一個交代,給林家一個交代。
”
林軒逸面色陰沉,“你沈府下人,親口稱她為小娘,我林家雖落魄,卻也絕不會與風塵中人同一屋檐。
”
“沈少主寵愛下人,以至倫常不分,他日,又怎會善待發妻?
”
“如今清婉還未曾入門,你便如此待她,若真進了你沈家門,你豈不是要寵妾滅妻?
”
沈墨眉頭微蹙,不曾料到林軒逸會如此步步緊逼。
他眸色陰沉,并未答話,直接偏頭吩咐身後小厮,“将人帶下去,交由後院的管事嬷嬷,鞭笞二十,發往城外莊子上為奴。
”
那小厮立即應下,上前拉扯司文情。
司文情臉色雪白,拼命的求沈墨,她脫了層皮,才從青樓那個鬼窟出來,是要做人上人的,如何能為奴。
他抱着沈墨的腿哭求,男人卻不為所動。
沈墨直直看着林軒逸,語氣平靜,“如此,表弟可滿意?
”
林軒逸眉頭緊鎖,他本想借此機會退掉婚事,卻不曾想沈墨會如此心狠果斷。
本還以為他對司文情有幾分情意在。
沈墨走上前一步,聲音很低,“表弟,我待清婉真心實意,你心中知曉,為這門婚事,我…什麼都做的出。
”
林軒逸面色發青,袖中手緊攥成拳,剛想發作,沈墨卻笑着往後看去。
“柳夫人,柳小姐,一路勞頓,去我母親那坐會兒吧。
”
“柳小姐與清婉素來交好,你們一道過去,也能叙叙話。
”
林軒逸面色一變,往那處看去。
柳夫人暗罵一句,隻得拉着柳江雲走了出來。
“你家這園子着實大,我這前後轉一圈也沒找到路。
”
柳夫人面上帶笑,心卻冰涼冰涼的。
不是說江雲與林軒逸一事并未傳出嗎,沈墨又是如何得知的。
如今拿她們母女做筏,着實可恨。
林清婉拉拉林軒逸,沖他搖頭,示意他到此為止,不可再提。
柳夫人面前,林家不能丢掉臉面。
“柳夫人。
”她走上前一禮。
林軒逸強忍下怒氣,也上前拱手一禮。
柳江雲看着他,眸中帶着心疼,臉上還有幾分羞意。
柳夫人見女兒這不值錢的模樣,氣的兇口直疼。
她淡淡點頭,态度不冷不熱。
柳江雲卻直接走上前拉住林清婉的手,“清婉姐姐,你沒事吧?
”
林清婉笑着搖頭,“拌幾句嘴,不妨事。
”
柳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軒逸,眼中不虞淡了幾分。
的确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且看他行事,也是個正派君子,有擔當,有魄力,非懦弱無能之輩。
林軒逸不卑不亢,任由柳夫人打量,不見絲毫局促。
柳夫人心中又滿意幾分,收回視線,擡眸叫上柳江雲。
“江雲,林小姐,咱們走吧。
”
柳江雲看眼林軒逸,有些不願。
沈墨利用她堵林二哥哥,她不願林二哥哥因她忍氣吞聲,今日,若追究下去,興許清婉姐姐就能退掉這門親事。
她張口想說什麼,卻被柳夫人沉聲喚住。
“江雲!
”
柳江雲看眼眸帶厲色的母親,隻得忍着氣,拉着林清婉走了。
柳夫人瞥眼沈墨,語氣冷然,“沈少主真不愧才子之名,任什麼人,都能物盡其用。
”
沈墨淡淡一笑,“柳夫人缪贊,僥幸而已,幸在晚輩沒有猜錯。
”
柳夫人心頭一哽,面色難看,他猜的?
她長出一口氣,眼睛微瞪,帶着氣憤,他們竟就這樣被給他诓騙了。
是了,沈墨自幼受家族培養,自然文武雙全,她們聽到腳步聲,許是他故意為之,指不定他何時就到了,将她們母女對話給盡數聽去,成了人家的箭。
柳夫人忍着氣,一甩衣袖離去。
林軒逸面色難看,心底壓着萬千怒意,“怪不得大哥總稱你有大才,表哥當真是…令人佩服。
”
沈墨微微一笑,“表弟,咱們終究是一家人。
”
林軒逸冷哼一聲,“我們的确有皿脈之親,但也僅此而已。
”
“一家人,怕是稱不上。
”
沈墨,“總有一日,會的!
”
……
“時辰不早,咱們去前院吧。
”
幾人往前院走去,王景胥落後一步,與周暮走在一處。
“周世子既心系于她,為何不直接出手,解了這樁婚事?
”
周暮聲音很冷,“退婚容易,可她雖是女子,卻有一身傲骨。
”
他自是可以強制幫她退婚,可屆時,外人又會如何宣揚?
他願意背上奪人妻,以權壓人的名聲,那她呢?
林家如今時局,根本就無法護她周全!
“世上多有紅顔禍水,卻從未有男人被謾罵指摘。
”
他有權有勢,盛京城,誰敢罵他嚣張狂妄。
而她,無勢可依。
哪怕他宣告世人,是他強人所難,一廂情願,誰又會相信他們之間并無私情?
有婚約在身,卻與旁人暗生情愫,是為不忠不義。
屆時,所有罵名便會全部落到她一人身上,攀附權貴,紅顔禍水,癡心妄想,各種各樣的惡言,她那般清傲之人,如何能接受?
隻怕她會選擇遠離他!
王景胥怔住,久久不曾言語。
他竟是從不曾想到這些,世人對男人多有寬容,對女子卻苛刻之至。
“怪不得祖父看好你。
”他苦笑一聲,“今日,我才算真正心服口服。
”
他這般身份,卻能看着心上人為旁人未婚妻,還能忍住,并且為她謀劃一切。
周暮冷冷勾唇,“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
總有一日,她會名正言順的立于他身側,不受任何指摘與議論,他們是天作之合,而非她鸢飛戾天。
……
走在前面的林軒逸面色很冷,“表哥若是心系司家小姐,我林家很樂意成人之美,你又何必非霸着婚約不放。
”
沈墨面上平靜,“表弟口中的成人之美,是指成全我,還是成全她?
”
“你什麼意思?
”林軒逸眉頭緊鎖,為免引人注意,二人依舊并肩前行。
沈墨幾不可見的往後瞥一眼,眸底說不出的陰冷。
“沒什麼意思。
隻是告訴表弟,我與清婉的婚事,絕不可能退,至于那司文情,待宴會結束,我自會親自向清婉解釋。
”
林軒逸,“大可不必,我們兄妹隻信眼見為實。
”
沈墨笑笑,“表弟有功夫與一個下人計較,還是擔心擔心大表哥的好。
”
“我大哥他怎麼了?
”林軒逸陡然頓住腳步,神色驚駭。
沈墨:“來京路上遇上了土匪,連帶舅舅,舅母也不知所蹤,不過我已經動用人脈去尋了,表弟放心。
”
林軒逸面色青白交加,腳步都有些不穩,“沈墨,你……”
“與我無關!
”沈墨偏頭,黑眸沉定。
林軒逸抿住嘴,半晌後沙啞出聲,“但願如此,否則,便是拼上性命,我定與你不死不休。
”
林家前後發生的事情,林軒逸知道是沈墨的手筆,所有才會懷疑他利用父母,大哥,想讓林家妥協,将清婉嫁給他。
“我的确想盡快娶清婉進門,可卻不會用這等手段。
”
“若舅舅,舅母出事,她就得守孝三年,這對我有何益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