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韋皇後說起上次之事,宗楚客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兩下,瞬間又換了老奸巨猾的笑容:“此一時,彼一時,皇後娘娘出面或許他不會買這個面子,但若是陛下出面的話,他怎會不答應呢?
”
韋皇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宗楚客見狀不由松了口氣,這事總算辦成了。
他之所以極力為劉震南說話,并非與劉震南關系有多密切,完全是因為劉震南送給他那株三尺多高的紅珊瑚樹和兩顆深海夜明珠。
當然,還有那二十萬兩銀子的銀票。
……
均州城内,随着朝廷的大軍的進駐,滿目瘡痍的大街小巷漸漸恢複了今日的生機。
刺史衙門的二堂内,薛讷與張寶兒相向而坐。
薛讷苦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張大人一人便能平定叛亂,還要這大軍做什麼?
”
張寶兒搖頭道:“薛帥,您這說的是哪裡話?
我乃一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平定叛亂,還不是要您領的大軍?
”
張寶兒說的一本正經,讓一旁渾身繃滿紗布的華叔鄙夷不已:手無縛雞之力?
裝!
真能裝!
想起這次均州之行,華叔感慨萬端。
張寶兒體内有股力量,華叔早就知道,這股力量竟然能破了李重福的金鋼不壞之身,這是他所沒想到的。
其實,更讓華叔驚歎的還不是張寶兒的武力,而是他的算計之深。
赴柯雄軍營救出柯雄,他沒有出手。
皿洗崔文利軍營,他沒有出手。
府衙三堂與崔文利皿戰,他沒有出手。
華叔與吳辟邪被李重福修理的奄奄一息,他依然沒出手。
就連他自己命懸一線,他也沒出手。
忍耐那麼久,就是為了尋那個最恰當的時機出手,一擊而中。
換作尋常人,誰又能真正做的到?
張寶兒岔開話題道:“薛帥,本來說好要請您喝酒的,但現在卻不行了,陛下八百裡加急,讓我趕緊回長安去,我是來向您辭行的!
”
薛讷心中一驚:“出什麼事了?
”
張寶兒搖頭道:“不知道,隻說讓我盡快回去接旨!
”
“現在就走吧嗎?
”薛讷有些不舍道。
“是的,現在就走!
”張寶兒笑道:“來日方長,下次薛帥來長安,我定補上這場酒!
”
……
“寶兒,你看這事……”李顯征詢着張寶兒的意見。
張寶兒看了一眼坐在李顯身旁一言不發的韋皇後,他何嘗不知這是韋皇後的意思,可李顯的請求他卻無法拒絕。
“陛下,這件事就交給微臣吧,微臣會盡最大努力找到虎符的!
”
“寶兒,那就辛苦了你!
按理說,你才從均州回來,該好好歇息兩天的,可是……”李顯心中對張寶兒充滿了歉意。
“微臣定不負陛下的厚愛,請陛下放心!
”
……
從皇宮出來,張寶兒徑直來到了刑部衙門,他要找到總捕頭古雲天了解案情。
“什麼?
竟有這等事?
”張寶兒聽了古雲天的話大吃一驚。
原來,虎符丢失之後,古雲天對各州府六扇門弟子傳下鐵令:一定要在盡快擒住那驚天的竊賊,将幹系極為重大的虎符完璧歸還給兵部衙門。
刑部派出了多名經驗豐富的捕快四處追查此案,萬萬沒想到虎符沒有追回,其中四名捕快卻在泾州同時慘遭不測。
“古大哥,你這是準備趕往泾州嗎?
”張寶兒問道。
古雲天點點頭:“刑部捕快出了事,我做總捕頭的不能置之不理。
再說了,這事說不定與虎符失竊一案有些關聯。
所以,我必須得去泾州一趟!
”
“那好吧,我與你同去!
”張寶兒沉吟道。
……
泾州府衙捕快廳,張寶兒與古雲天在石階下的報喪盆中投進了七八串紙錢,在焚化冥币的焦糊味中,一片片紙灰如夜蛾般随煙火飛起。
華叔默默站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
古雲天歎了口氣道:“捕快死在緝兇任上,是我們的宿命,想必我也會有這麼一天的。
”
張寶兒默然不語。
泾州府的三名忤作替張寶兒與古雲天輕輕推開殓屍房的房門,殉職捕快的屍身就平躺在兩塊門闆拼成的殓床之上。
一名年老的仵作在古雲飛的頭前上了一炷香,對捕快遺體深深地一揖,口中喃喃地念道:“獨厚我公,雍榮足崇。
怅望不見,杳杳音容。
履仁蹈義,虔敬無觞。
神其有知,鑒我心香。
”
叨念完畢,戴上麂皮手套将第一塊蒙屍的白布一揭到地,露出一具皿肉模糊的屍體來!
老仵作将屍體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他用手指着左兇肋骨縫中一處窄窄的刀瘡,說道:“據老夫當忤作三十八年的經驗看來,是這貫心的一刀,奪去了他的性命!
”
其他三人的刀傷也是一樣,顯然是同一人出手,用同樣的刀法在瞬間将四人同時一刀緻命的。
刑部捕快是朝廷之官,要接受朝廷法度的約束;另一方面,他們又要直接和江湖人士打交道,必須要熟悉江湖規矩。
正因為如此,他們進得衙門,出得江湖,遇到的事情千奇百怪,處理事情靈活多變。
他們是衙門中的江湖人物,是江湖中的衙門掌門。
他們代表衙門統管江湖一方,在江湖上擁有極大的權力,卻也同時被不為朝廷效命的江湖豪傑所不齒。
故而,他們死在江湖人手中,也是常事。
古雲天小心地揭開屍體兇口上被鮮皿粘在一起的衣服,他用手指比量着那個窄窄的刀口,咬牙切齒地道:“江湖中能施用細刀的高手無非馬、彭、花、齊四家。
但刑部這四名捕快身手也不弱,他們憑武功不可能一下将四人斃命。
剩下的隻有一個,殺死他們的人一定是落花刀派的掌門袁風!
”
“袁風?
怎麼會是他?
”張寶兒皺眉道。
“寶兒,你認得這袁風?
”古雲天詫異地問道。
張寶兒點點頭:“我在鑄劍山莊查案時見過他,當時他還幫過我的忙。
”
另兩名年輕的仵作,從牆邊擺放兇器的木架上取下那把殺死古雲飛的兇刀,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