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布蘭德這一年多來隻收了二個半信主的徒弟。
不是人們不相信主,而是他們覺得這片天空下突然出現兩個神人,他們心裡首先就接受不了,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選擇了滋養在這片天空下佛祖,而把外來的另外一個主抛到了腦後。
第一個徒弟是被他從惡魔手中搶回來的阿香的男人阿勇,其實阿勇内心對佛的贊同多過布蘭德口中的主,出于一種報恩,阿勇投入了主的門下。
第二個是端木雄,自從他從吐蕃回來之後,除了去看看越來越安于現狀被當成種馬的白狼王,他整天魂不守舍的,布蘭德有一次從周圍出診回來之後遇到了在處土坡上愣愣發神的端木雄。
“布神父,主能幫助我忘記一個人嗎?
”
“我的孩子,主告誡我們要盡心、盡性、盡意,愛主你的神,其次也相仿,就是要愛人如己。
”
“看來主和佛都是自私的,你們所謂的教義讓我們愛神,敬佛,我們自己出了問題,最終還是要我們自己來解決,那我信你們何用?
”
布蘭德機靈的答道:“主其實是很忙的,用你們的話來将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全天下的人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向他許願,有些不堅定的人甚至把這些願望朝令夕改,你如果是主,你該怎麼辦?
”
“抓阄。
”
“那樣對先許過願的人公平嗎?
其實我這些年對主也許過很多願望,但一次也沒被實現過,你肯定會問我,為什麼這麼多年還信這個?
隻因為我過了很多年回頭望的時候,我隔遠一點關于願望的記憶統統不記得了,或許這就是主幹的,當他發現我們對曾經的執着不那麼在意的時候,他便把我們那些許過的願望統統的拿走了,在我看來,他更像一個永遠跟着我們幫我們擦屁股的可憐蟲。
所以你隻要這麼一想,其實主也沒什麼了不起,他其實就是我們心裡的影子而已。
”
端木雄自那之後便一直跟在布蘭德後面當他的跟屁蟲,隻是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被他念念叨叨個沒完,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隻是那之後卻讓端木雄有點苦不堪言,布蘭德骨架本來就大,并排和布蘭德站在一起,他都比布蘭德要矮一個頭,每次他們去周圍吐蕃人的聚集點回來的時候,腿腳不行的布蘭德總要停下來休息很長的一段時間,端木雄知道不趁天黑前趕回剛察城,他們很可能被周圍暗中跟着的野狼夜裡啃食個幹幹淨淨,端木雄沒法,隻得背着很沉的布蘭德繼續趕路,當他們回到剛察城的時候,端木雄早已累得隻剩下了半條命。
“師傅,您難道不能找一點路途平坦一點的地方去傳教嗎?
那樣我至少可以趕一頭騾車,我們來去輕松如意的,你順便還能給我将點經。
”
布蘭德不置可否,掏出了那本他稱之為《聖經》的小冊子,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端木雄的耳邊如往常般繼續像一隻嗡嗡嗡鬧個沒完的蒼蠅一樣飛來飛去。
接着的數天,布蘭德依然固執的在和剛察落差很大的一處低窪地帶繼續治病傳教,因為他們當天要趕回來,端木雄不能趕騾車,他不得不任勞任怨繼續的當着布蘭德的騾子。
“恐怕你已經不記得心裡的那個影子了吧?
”看着聽着《聖經》都能睡着的端木雄,布蘭德笑着繼續自言自語:“其實我就是你的主,我暫時幫你拿走了你心裡的那段記憶。
你也是我的主,我有你相伴,才有機會去那個地方傳教。
”
還有半個是和布蘭德亦師亦友的金佛寺的主持鸠摩玄空,每個月的第一天,兩人總會在布蘭德空空的屋子裡聊上很長一段時間,隻不過鸠摩玄空今天來的時候卻是心事重重的。
“我今天是向你的主忏悔的,你唯一的一個徒弟阿勇今天跑到我那裡聽禅來了。
”
“主教導我們愛人愛神,并沒有讓我們約束他們的内心和信仰,他那樣做遵從了他内心最真實的想法,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尊重他的選擇,如果他哪天願意真心繼續來這裡受禮,我同樣歡迎他那隻迷途知返的小羔羊。
”
“聽聽你這語氣,你還是對我有怨氣的。
”
“我又不是主,更不是神,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不能有點自己的喜怒哀樂?
”
“我今天和你來商量點事情,你如果不願意,就當這事我沒提過,如果願意,就給個痛快話。
”
“什麼事情?
”
“我看你這地方也空着,我那地方實在擠不下人了,你看我們倆做鄰居這麼久了,要不把我們中間的那堵牆拆了,在中間弄個竹簾,哪天我講禅經的時候,借你的地方用用,同時你看你能不能到時候把你的主用一塊黑布罩起來,你的主和我們的佛祖那樣面對面似乎對雙方都不太好,搞得像打擂台似的,黑布這事你不用費神,我安排下面的人來幹這件事。
你放心,哪天你的信徒多了,我同樣把我那一邊挪過來給你用,我同樣把佛祖用黑布遮起來。
”
“你們這裡有一種叫做象棋的遊戲,楚河漢界兩邊的棋子永遠也不可能和睦相處,就像‘将’與‘帥’在一條線上之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你的佛祖和我的主剛好都在由北向南的這條中軸線上,如果真的把他們之間唯一防止沖突的這面牆拆了,你不怕他們兩個在天上打起來?
要知道那樣受苦的可是世人。
”
“阿彌陀佛,要不你給你的主挪個窩?
”
鸠摩玄空立馬被布蘭德掃地出門,隻不過兩人每個月依然還是會來一場類似于來自兩大宗教之間為了争奪一席之地各派一名代表出席而最終不歡而散的會晤。
“布蘭德,最近可好?
”當吳永麟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布蘭德似乎發現有些不妙,這鸠摩玄空才走,他怎麼又來了,難道又是為拆這堵牆來做說客來了?
“不好,佛祖在欺負我的主。
”
布蘭德臉色難堪的将整件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講給吳永麟聽了之後,吳永麟早已哈哈大笑個沒完。
“要不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這地方借我用一下,我到時候幫你發展你的信徒。
”
吳永麟借布蘭德的地方開學堂,而允許他每周給這些學生做一次禮拜之後,布蘭德歡喜的像個小孩子,他知道這樣不但能堵住鸠摩玄空的嘴,而且對發揚教義有很大的幫助,他最後很爽快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