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怡清懵懵懂懂的望着遠處出神,她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很多時候她都發覺這個二狗子和吳掌櫃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隻是很多時候她選擇了逃避,讓自己有意将二狗子和吳掌櫃區分開來,但現在真相被當事人倒出來後,這種避無可避的選擇讓她此時卻不知道如何抉擇。
作為和月靈兒最親近的人,慕容怡清一直把月靈兒當做自己的親妹妹對待,那種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感情,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
兩年之前,有一次,慕容怡清渾身長滿了水痘,而且晚上頭燒的厲害,好多教中的弟子都覺得會傳染到她們,避之而不及,見到她像見了鬼似的。
也隻有月靈兒,對她豪不忌諱,又是煎藥,又是喂飯,為了照顧好她,甚至幾日幾夜都沒合過眼。
事情并不會如人所願,慕容怡清的症狀是越來越嚴重,渾身甚至有潰爛流膿的症狀了,連一向樂觀的紅姑都整日愁眉苦臉的,那段時間教主又不在,這幾個人更是急的團團轉。
就這樣,月靈兒背着慕容怡清出山了,開始了她們的尋醫之旅,因為有一個教衆說,遠在這百裡之外的五峰山之上有一位脾氣很怪的神醫,她們隻能去碰碰運氣,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一年的旅途并不順暢,慕容怡清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了趕路,月靈兒簡直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除了幫慕容怡清換藥的時間停下來吃點東西,喝點水,她們幾乎一直在路上。
“要不你停下來歇一歇吧,這樣還沒到,你可能都累垮了。
”奄奄一息的慕容怡清看着疲憊不堪的月靈兒,心疼不已。
“你的病要緊,你這樣拖下去,我心裡不踏實,這樣一直走,我至少能看見希望。
”月靈兒停下的那一刻,深情的往向了去的方向,接着又背起了慕容怡清,開始準備奔向遠方。
遠山處,霧氣蒙蒙,一位青衣女子攀爬在半山之處,背後背了一個竹簍,時不時将一些岩縫中不知名的花草,随手抛到後面的竹簍之中,那姿勢潇灑漂亮,從旁邊走過的月靈兒為這女子的大膽欽佩不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女子似乎踩上了一處青苔,手上又沒抓住可以攀爬之物,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空谷中傳來了讓人膽戰心驚的‘啊......’的回響。
月靈兒動作是何其的迅速,放下慕容怡清的那一瞬間,早已飛身躍了上去,沒等那青衣女子落地,早已穩穩當當的将那女子抱在了懷中,腳再往旁邊的石頭上一借力,兩人就像兩顆蒲公英一樣翩翩落了下來。
“吓死我了,多謝這位姐姐了。
”
“以後别再爬這麼高了,小心再摔着。
”
“嘻嘻,隻有那些奇花異草才生長在陰寒之地,如果不冒點險,怎麼能獲得那些珍貴的藥草呢,這個險值得冒的。
”
“小姑娘也懂醫理?
我這裡正好有一位病入膏肓的親人,你看能否出手救治一番?
姐姐我将感恩不盡。
”
青衣女子揭開了慕容怡清的面紗,望着奄奄一息的她,先是幫她号了号脈,發現還遊離着一絲生氣,兀自安定下來,連忙讓月靈兒背起慕容怡清,尾随她往深山的一處木屋而來。
木屋門前兩邊的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現在陽光出來後,這些草藥正被慢慢的曬出水分,随着蒸發的水汽,空氣中彌漫着陣陣藥香。
月靈兒本來對中草藥就一竅不通,但聞到這一股的中藥味,估計此處是一戶頗懂醫理的行醫之人,月靈覺得或許這次慕容怡清真的有救了。
當推開門之後,月靈兒總算知道了此人就是她們曆經千辛萬苦,要到處尋找的神醫‘左聖手’許風的女兒許文文,許風還有一個關門弟子,現在也跟他姓,化名許希。
許文文倒生的嬌小美麗,活潑可愛,至于這許希,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招風耳,大蔥鼻,一副嘴唇腫的像啃着一根香腸一樣,難道這許風平時專門用他來試藥?
才整的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不就是一個翻版的豬八戒嘛?
這許希居然也遺傳了那好色的豬頭,對着月靈兒更是早已垂涎三尺,簡直也不知道收斂一下,讓月靈兒好生尴尬,對許文文報以一個求助的眼神。
“他就這副臭德行,平時見了漂亮女人就喜歡留哈達子,我見慣不怪了。
”許文文淡定的說道。
月靈兒一陣惡寒,悄悄移步到了許文文的身後,讓這個豬頭盯着,她渾身瘆得慌。
許文文此時正全神貫注的幫慕容怡清診治,時間不知不覺的在流逝,她頭上早已冷汗涔涔,但慕容怡清似乎也并未好轉。
當她最後垂頭喪氣的靠在旁邊的椅子上,端起旁邊早已冰涼的茶水時,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無奈。
“我爹什麼時候回來?
”
“師虎說明天一大早才回來。
”這豬頭口齒不清的答道。
“你去把櫃子了最裡間的那顆人形一樣的東西給我拿來。
”
“隻是師虎說過......”
“哪有那麼多可是,讓你去你就去,再不去,信不信我把你這雙眼睛也弄瞎了。
”
許希風一般的消失了,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棵有胳膊那麼粗的,人形手掌一樣的菌類,月靈兒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蘑菇,湊近了,居然能聞到一股清香味,那個東西渾身赤褐通透,聽許文文說竟然是一顆千年何首烏。
許文文毫不猶豫的便将這何首烏切斷,碾碎,再讓許希去用三碗水煮成一碗水。
許希将這一碗烏黑的藥水端來的時候,許文文居然唾棄的瞧了一眼,什麼千年何首烏,估計連路邊的乞丐都不會喝這玩意兒。
那豬頭倒自覺,端起那黑乎乎的藥水自己先喝了一口,許文文對他的覺悟性大加贊賞。
瞧見許希安安穩穩的站在那,許文文才将那晚烏黑的藥水給慕容怡清服下,之後,慕容怡清的病情總算漸漸穩定下來。
月靈兒這幾天都沒合過眼,此時早已雙眼困的完全睜不開了,在許文文的建議下,這才到内堂的小床上安心躺了下來,一會就沉沉的睡去。
月靈兒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聽見兩人的呼救,但就是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一個機靈,睜開眼,才發現不知何時在床上躺着的慕容怡清臉色此時變得煞白,頭上直冒冷汗,身體蜷縮的像隻蠶蛹,雙手一直捂着肚子,口中咿咿呀呀的喊着‘啊,疼,啊......’月靈兒此時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了,連忙開始大聲呼救。
也許是上天自有命數,‘左聖手’許風居然連夜就趕回來了,望着被擡到大廳的兩人,口中歎息道。
“你們好生糊塗啊,這千年何首烏是極陰之物,如果沒有一味藥引調和,一個普通人的身體如何受得了。
”
“許神醫,都是我的錯,求求您救救我姐姐吧。
”
“哎,罷了罷了,這也許是天命。
”許風看見這千年何首烏自己徒兒也服用了,而自己的女兒也是被這兩人所救,原先的不恙一下就煙消雲散了。
‘左聖手’許風以左手施針而聞名,此時他取出随身攜帶的金針,在一處穴位上幫兩人放了一些烏黑的皿液,然後又拿了些陽性的藥物,烹煮後讓兩人服下,這兩人才漸漸活了過來。
此後幾日,慕容怡清在體内何首烏的幫助和許風的精心治療下,總算回複了往日的生機,而且其風采與往日似乎又有些不同,讓月靈兒都啧啧稱奇。
望着月靈兒和慕容怡清遠去的倩影,許希居然嚎啕大哭,這個家夥居然和月靈兒培養出感情了,雖然這僅僅是他的單相思。
許風和許文文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清麗的人兒怎麼可能看上這肥頭大耳,豬頭豬腦,完全沒一點人生經曆的許希,是個人都知道這不可能。
而且兩人出手闊綽,臨走的時候給他們留了一筆不菲的診金,這一看便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這許希隻能癡心妄想,将這一切永遠深埋在心中了。
這許希其實并沒有像他們說的那麼不濟,聽說此後奮發圖強,也許是身體裡的何首烏激發了他身體裡的潛能,他那之後潛心研究醫學,食百草,試百毒,不但對草藥的各種用途信手拈來,而且還發現了一種可以暫時使人麻痹的草藥,在配合上後來許風傳下來的定穴金針,居然能幫人止疼,類似于後世的麻醉藥,對于當世的醫學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更是對後面幾國之間的戰争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聽說用他的治療之法後,死亡率大大降級。
當他再次見到月靈兒,已是數年之後了。
想起這段往事,幾人都會歡笑好一陣子,其實這這三人都是不錯的人,隻是那何首烏太過珍貴,據說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練功的人更是大有裨益,對于這傳家寶,許風得來可費了一番功夫的,想不到被自己那個敗家女就那麼随随便便的給别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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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呢?
不會是在想我吧?
”吳永麟望着發愣的慕容怡清,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這個騙子,我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了,你以後離我遠一點,請自重。
”
“哎,我也讓你氣不了多久了。
”吳永麟語氣中帶着一種無奈與落寞。
“你什麼意思?
你要離開這裡了?
”慕容怡清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愣愣出神的吳永麟,心頭油然而生一種失落。
“沒什麼,走,我們出去轉轉?
”吳永麟突然來了精神,将剛剛的煩惱一掃而空,讓慕容怡清反而摸不着頭緒了。
看着雪地裡還在練功的張虎被嶽飛騎在身下,吳永麟和慕容怡清相視一笑。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河邊,望着流淌的河水,各自靜靜的立在那裡,想着各自的過去。
他們因水而結緣,更因為這冰冷的河水,散去了各自的武功修為,但保全了這條無可奈何的生命,這個世道,給他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與拓跋吾宗交手之後,他發現原來約定俗成的武功套路完全變的一無是處,人家戰場上和你絕對不會比什麼内力,就像後世的黑社會一樣,當面就是拿刀砍,比的就是一股狠勁,更是一種經驗與力量,而這方面恰恰是自己最為欠缺的。
自己拜周侗為師,就是為了學像嶽飛那樣精通一門槍法之類的武器,以他對這個時局的了解和未蔔先知,自己在這個未來的旋渦中想抽身出去是很難了,如果可能,他更想做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
吳永麟好不容易看到了未來生活的希望,卻被當頭告知:這輩子你是沒戲了,下輩子投胎出生在一個好人家吧。
這種從高台跌落地面被打臉的感覺讓他好生窩火,還沒來得及像飛上天的焰火般展現絢麗的光彩,自己就像一個臭彈一樣被人無情的抛棄了,他想不通,他更不服,為什麼這個世道給他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讓他失去失而複得的葉心梅已經夠他心寒的了,為什麼這次上天又玩了他一次,還讓他這麼沒脾氣。
古人雲: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自己又還能承受多少次這樣的折磨,也許,這次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啊......”一股難以抑制的憋氣從他的兇中釋放了出來,回聲在遠處的大山中不停的回響,驚起了一群鳥雀,樹上的積雪更是朔朔落下,直接砸上了還在樹下嬉鬧的張虎和嶽飛兩人,當兩個頭頂積雪的兩人從一堆雪從中踉踉跄跄的走出來的時候,對吳永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
這人吼一嗓子感覺地都要抖三抖啊,今天這家夥是怎麼了,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難道被師傅告知不孕不育?
師傅老人家也是,這麼丢人的事情怎麼能當面講出來呢?
這說出去多丢人啊。
“永麟,你過來。
”周侗對伫立在河邊的吳永麟吼了一嗓子,想不到内力深厚的周侗更是引起了一場大雪崩,張虎和嶽飛剛剛爬出那堆雪堆,頭上又稀裡嘩啦的掉下來茫茫雪塊,将欲哭無淚的兩人又埋進了雪裡,兩人再次爬出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