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心中也惱怒胡宗憲不争氣,給了他不少的銀子,卻是連出海打海盜都打不了。
他的心中對徐階真的失望,看來想要指着徐階解決如今一團亂糟糟是不可能了,雖然在重建玉熙宮的事情上,不喜高拱,但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了,便對黃錦道:
“去,把徐階和高拱叫來。
”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中午。
徐階走出值房準備出去吃點兒飯,一出門,便看到了高拱也從值房内出來,便含笑道:
“高大人,吃飯?
”
高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點點頭道:“一起?
”
徐階當然不甘示弱,點點頭道:“好!
”
兩個人并肩向着北苑外走去,徐階淡淡地問道:“聽說高大人去求見陛下了?
見到沒有?
”
高拱的眼中就閃過了一絲怒氣,瞬間又恢複了平靜道:“沒有見到。
”
徐階無聲地笑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道:“高大人,不要操太多的心,那樣對身體不好,呵呵……”
“唉……”高拱卻沒有發怒,反而歎息了一聲道:“我隻不過不想有人亂國罷了。
”
“你……”笑呵呵的徐階猛然臉就黑了下來。
高拱也不客氣,雖然以前他和徐階是政敵,對徐階的人品也有微詞,但是大體上還是覺得徐階不算奸臣,要比嚴嵩好上許多。
但是,這不顧大明重修玉熙宮,然後又因為玉熙宮引發出來的一系列事情,讓高拱對徐階十分失望。
一張臉也拉下來道:
“怎麼?
我說得不對?
如果不重修玉熙宮,即便是有流民,以重修玉熙宮需要的那些銀子赈災,根本就不會出現流寇。
如今流寇遍地,大明都已經亂了,不是你為了谄媚陛下而亂國,是什麼?
”
徐階沉聲道:“你說的根本就不是根本問題。
”
“根本問題不是流寇,那隻是小問題。
大問題是海上倭寇橫行,市舶司才是大問題。
請問高大人,市舶司和重修玉熙宮有關系嗎?
和流寇有關系嗎?
”
“說你亂國你還不承認!
”高拱黑臉道:“大明有市舶司才幾年?
沒有市舶司之前大明就像現在這麼亂了嗎?
好好的一個大明被你弄得如此亂,又沒有本事解決市舶司問題,張居正回來,還敢隐瞞不報,隻知道谄媚陛下,你不是亂國是什麼?
即便是嚴嵩在位的時候,大明也沒有如此亂過,我看你連嚴嵩都不如。
”
兩個大明最高官員頓住了腳步,怒目相視。
一旁的小太監不由苦笑道:
“兩位大人,陛下還等着呢!
”
“哼!
”高拱狠狠地一甩袍袖,大步行去。
徐階狠狠地瞪了一眼高拱的背影,也舉步行去。
隻是臉上更加地陰沉。
眼中現出了不安。
他不是蠢人,這次嘉靖帝召見高拱,便意味着高拱這條鹹魚開始翻身了,而他的恩寵開始下降了。
除非他有辦法,将現在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否則恐怕高拱要複起了。
“不行!
絕對不行。
絕對不能夠讓高拱翻身。
”徐階咬了咬牙,向着偏殿走去。
兩個人走進了偏殿,拜見了嘉靖帝之後。
嘉靖帝便指了指禦書案上的胡宗憲的折子,黃錦便立刻拿起了那個折子,遞給了徐階。
徐階看完,神色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動。
“陛下……”
“給高拱看看。
”嘉靖帝淡淡地打斷了徐階的話。
徐階不動聲色地将胡宗憲的折子遞給了高拱,高拱很快便看完,臉上倒是沒有了憤怒,但是卻是緊鎖着眉頭,臉上充滿了憂慮。
“徐階!
”這個時候嘉靖帝開口了:“這就是你為朕,為大明解決問題的辦法?
你這是解決問題,還是推卸責任?
坐在内閣首輔這個位置,就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沒有那個能力,就不要坐了。
”
徐階不動如山的神色終于變了,他看出來,這次嘉靖帝真的暴怒了,額頭滲出了冷汗。
輕聲說道:
“陛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那也得看是什麼兵!
”嘉靖帝的聲音明顯提高:“你作為内閣首輔,難道不知道大明的兵在岸上沒有問題,在海上很弱嗎?
你這是讓胡宗憲去圍剿,還是去送死?
如今已經遍地流寇,這麼多天了,出去圍剿的軍隊還沒有開拔,如果胡宗憲在海上再大敗,你這是要葬送大明嗎?
”
“老臣有罪!
”徐階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嘉靖帝兇膛起伏了一陣,然後望向了高拱道:“你可有良策?
”
高拱神色肅然道:“陛下,東南倭寇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畢竟他們沒有入侵大明疆土,影響的隻是市舶司的海貿。
過去我們沒有市舶司,雖然日子過得窘迫,卻也這麼過下來,也沒有如今這麼亂。
正如陛下所言,如今流寇遍地,而且災民更多。
如果我們不能夠立刻大量赈災,然後迅猛地剿滅流寇,流寇便會進一步擴大,形成滾滾洪流,危及大明國本,這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
”
嘉靖帝臉色十分難看,但是最終還是不得不點頭。
“繼續說!
”
“立刻全面赈災,軍隊立刻剿匪。
”高拱說完,便閉上了嘴巴。
嘉靖帝的目光在徐階要和高拱的身上來回巡視,最後望向了高拱道:
“赈災和剿匪這兩件事,如今由你來負責。
”
“陛下,臣做不了。
”高拱沉聲道。
“做不了?
”嘉靖帝的聲音又猛然拔高:“什麼都做不了,朕要你們何用?
”
高拱跪了下去,默默地将自己的烏紗帽摘了下來,放在了旁邊。
一旁的徐階便是目光一縮,神色更加的陰沉。
嘉靖帝看着高拱的動作,也臉色極為陰沉道:
“怎麼?
這是要辭官?
”
“陛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如今這個局勢,沒有錢,誰也救不了大明。
”
嘉靖帝将壓一咬道:“真不重建玉熙宮了。
”
“來不及了!
”高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徐階?
”嘉靖帝瞪向了徐階。
“陛下……”徐階滿頭大汗道:“庫房的銀子絕大部分都換成了材料,沒有多少錢了。
原本指望着市舶司的銀子過來,便能夠接上缺口,但是誰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