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們都沒主意了?
”章同說這話時,看了看已經被帶到他身旁的袁朗。
袁朗心裡咯噔一下,他總算明白了章同的意思,或者說是張讓真正的目的,他徹底明白了,張讓才是這背後的策劃者。
固然朝廷拟好的招降書是頒發給“人公将軍”張梁的,可是現在黃巾軍舊部實力最強的,隻能是張燕所率領的黑山軍,那麼,張梁已故,張燕簽這份受降書,或者美名其曰是和談書,他張燕都是合法、合規矩的。
張讓之所以大費周章的這麼做,隻因袁朗曾經對他說過一句王侯将相甯有種乎此類的話,看來當時是說着純粹為了敷衍,可聽者卻有意了。
張讓的算盤打得很好,也很準。
他如果想控制張燕的黑山軍,将之作為自己以後的私人部隊的話,那就必須要找一個能控制黑山軍的人來,而且這個人還必須要受自己的控制。
那這個人存不存在呢,至少袁朗現在已經可以笃定,張讓找的這個人就是他袁朗。
雖然自己不能直接控制黑山軍,但是可以利用張甯在黑山軍的威望,隻要他能搞定張甯,那就等于是間接性的控制了黑山軍,那自然,張讓也有能控制他袁朗的信心。
可是張讓萬萬不會想到,他袁朗對他這老太監的一切種種都是虛情假意,什麼朝廷密探,天女姘頭,這些都是他袁朗胡咧咧的,更别提在酒桌上跟這老貨承諾的那一大堆了,估計現在讓他袁朗說,他都不知道跟張讓承諾了哪些具體的東西。
張讓是在賭,他利用了朝廷的資源在賭,反正簽不簽字,誰簽字都一樣,那麼張讓何不找個對自己有利的人來簽呢,而且現在自己手上還有可以談判的王牌,那就是俘虜來的張甯。
難怪張讓不敢上前,因為他知道談判有一定程度上是會失敗的,如果讓張燕胡亂簽了,事情肯定就成了,可是他子啊裡面攪了攪事情,誰知道黑山軍還會不會買賬。
袁朗終于知道了,張讓上黑山找的不是張燕,而是張梁,張梁的行蹤可謂是機密到不行,可是張讓居然早就知道了内部機密,而且朝廷一早就拟好了降書,那麼換而言之,隐藏在黑山給朝廷通風報信的這個人,或者是朝廷真正的密探,一定是位接近黑山軍權利中心的将領,不然他不會知道這麼機密的、張梁即将彙合張甯到黑山的消息。
分析到這裡,袁朗已經吓出了一身冷汗,身邊如果藏着這麼一位有權有勢的奸細,那黑山軍以後肯定會危機四伏,如履薄冰的。
袁朗的思緒還在繼續,可是章同已經加快了和談的節奏,他按照張讓事先教唆的套路,指着袁朗說道:“既然大家還不知道,那本太守也就給大家公開公開吧……你們大喜啊,你們的天女已經有中意的夫君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位袁公子,他們已經子啊軍營中……”
袁朗猛然醒覺,立即阻止說道:“章太守請慎言,我與天女之事,我們自然會給黑山軍的一衆兄弟說明,就不煩大人挂心了!
”
袁朗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阻止,章同接下來爆料的一定是他袁朗跟天女共宿一榻,雲雨風情的那一段,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天女的名節固然重要,可是自己的小命也很金貴啊,你看張燕已經快到爆出來的眼珠子,恐怕他那雙刀已經出鞘了吧。
很顯然,章同的爆料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官軍這邊大多的是惋惜之聲,而黑山軍這邊,此起彼伏的是質疑聲,極小部分的人也發出了“原來如此”這類的總結性發言,看來天女冒冒失失的帶個男人回黑山不是沒依據的,原來是她的相好的。
“喂,現在不是固執這些的時候,你看山頭上!
”
袁朗剛想找些話來寬慰張甯,讓她權且讓他代簽下這份和談書,正找不到理由來說服的時候,剛巧看到了西方上頭出現的一片旌旗,還有那黑壓壓的一群官軍。
這些官軍本來隐蔽的很,可落日的餘晖剛巧落在了這個地方,而且估計是他們潛伏的久了,也有些不耐煩了,陸續的有兵卒從掩體裡走了出來,所以這才讓袁朗第一時間看到了。
張甯順勢看去,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深刻的覺察到了生死一線的危機感,她知道黑山軍為了救她,一定是出動了大多的主力部隊,可是這會官軍數倍于他們,如果不早點做決斷的話,恐有被圍殲的危險。
黑山軍都在讨論着袁朗沒資格簽字的事,他們哪裡有着閑心來查看周圍的環境,而且和談的氣氛正往好處發展,又有誰會想過危險。
“這人不能代表黑山軍,他不能簽!
”
“是啊,要簽也是黑帥,他算老幾!
”
……
黑山一衆反對的遠遠大于支持的,正當大家大聲叱問聲、反對聲不絕于耳之際,天女身份的張甯總算發話了。
“大家靜靜,請聽我一言!
”
張甯做出這樣的決定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形勢所迫,自己生死且不論,黑山軍的這幫弟兄如果陪葬在這裡,這實在讓她于心不忍,于是他下定決心,不管别人怎麼來議論,她隻能說的隻有三個字,隻聽張甯大聲說道,“讓他簽!
”
随着張甯的一指,衆人靜的鴉雀無聲,有錯愕,有驚訝,有不可相信,有羨慕不已,但大多人,是因為,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這種隻是聽說不曾見過的事情,今天總算是看到了,他們見證了這一曆史。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女神,這個女神在他們心裡隻能是他獨有的,哪怕是女神找到了自己最合适的另一半,他們也會說是不幸福的,不合适的,這就是現場這些人現在的心态。
袁朗撞上了****運,平白無故的被人在現場認了姻緣,稀裡糊塗的把終身大事給定了。
也許這份喜悅是袁朗早早期盼的,可是直到袁朗代表黃巾軍舊部(黑山軍)在朝廷受降書(和談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他還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
夜幕落下,按照附加的和談條件,官軍、黑山軍雙方交換了俘虜,并且分别運回來了還留在各方勢力範圍之内的犧牲将士的遺體。
這份黑山軍受降書,不久就會傳檄全國,曾經的朝廷反抗勢力,在今天開始,已經走向了所謂的“合法”化,這是朝廷給他們的承諾,永不削兵權。
也就是說,黑山軍從今天開始已經作為一股被朝廷公認的合法武裝力量,而領導這支部隊的首領,已經不是原先的黑帥張燕,還是朝廷敕封的平難中郎将,袁朗。
至少,官方文件是這麼記載的。
不過這名義上的一把手過的有些慘,先不提犧牲黑山将士的集體掩埋儀式他沒被邀請參加,緊連着的幾天也沒人來找過他、跟他說過一句話,隻是每頓好酒好菜伺候着,跟軟禁沒有區别。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因為是“軟禁”,所以袁朗的住宿是來半自由化的,隻要他不出這院子,其他随他活動。
“今天又給老子帶來什麼好吃的?
”袁朗知道這個點來的,有且隻有每天給自己送三餐的小卒。
“哈哈,今天是燒雞跟老夫私藏酒水,不知呼道袁老弟可賞臉不?
”
袁朗從榻上直身來看,隻見今天來的不是往常給自己送餐的小子,而是依舊一身白袍的張白騎,他手中捧着一盤燒雞,右手上提溜着一壇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