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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利拜倫之刃(gl) 書自清 5140 2024-01-31 01:13

  如今的遠征小隊,實際的領導人已經不能算是牧心了,牧心雙目失明,失去了正确的領導力和果決的行動力。
但是她的智謀依舊是無雙的,心氣依舊是非凡的,如此絕境,依舊是冷靜睿智的。
不過,這次安排過繩索,牧心保持了沉默,一切都讓牧黎做了主。

  繩索抓住岩石的牢固程度,肯定是與時間成反比的,時間越長,越不牢固。
因此先過去的人,必然比後過去的人安全系數大。
牧黎決定将作為首領的牧心先送過去,沒有人有異議。
牧心之後是艾麗塔,艾麗塔之後是莫可心,然後是賀櫻甯、蘭妮,如此排下來。
傷者、弱者先行,永不抛棄、放棄,這是遠征小隊的原則。

  問題是,誰來送,怎麼送。

  對于牧心和艾麗塔來說,她們已經失去了自主攀爬繩索的能力。
因而必須要人帶着她們過去,方法就是用繩子将兩個人綁在一起,以母猴子帶小猴子的方式攀繩而過。
這就要求帶人的那個人還有極強的臂力腿力和較強的心理素質。

  被選拔/出來帶人的一共有六個人,牧黎負責帶牧心、仇争負責艾麗塔、林钊負責莫可心、佐伊負責賀櫻甯、羅賓奎恩負責蘭妮,另外貝利博士也不擅長運動,便由夏傑帶貝利博士。
剩下的瓊、克麗絲、吉爾、莉莉安四人自行過索。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最先上繩子的人是壓力是最大的,做出一個良好的開端是非常重要的,牧黎作為能力最強的人,當仁不讓。

  牧心很安靜,聽到牧黎做出的安排後,她沒有給出任何意見,隻是微笑着點頭。
當她張開雙臂,抱住牧黎的時候,牧黎感受到了闊别十七年的溫暖體溫和來自母親的香味。
那一瞬她竟然鼻酸得要流出眼淚,這個擁抱讓她足足怔住了好幾秒,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好孩子。
”牧心隻是溫柔地低聲呢喃着,拍着她的後背,一如當初她還在襁褓中喝完了奶,她将她抱起,靠在肩頭,輕輕拍着後背,唱着搖籃曲。

  現在輪到牧黎了,輪到牧黎将她抱起,承載着她漸趨衰老的生命,度過艱難險阻。
繩索将她們牢牢拴在一起,牧黎深吸一口氣,攀上了繩索。
意想不到的沉墜感讓她壓力倍升,她抓緊了繩索,開始一點一點劃出洞口的範圍。
身下是嘩嘩流瀉的瀑布,有水濺到身上,冰涼冰涼的。

  牧心趴伏在牧黎的身上,兩個人體重全部依靠着牧黎的手臂腿腳力量才能倒挂在繩索上。
生死相依的感覺,讓牧黎處在一種非常奇妙的心理狀态之中。
好似回到了毫無力量的弱小童年,她将自己的全部寄托在母親身上,毫無保留、純真又自然地信任着母親。
如今她的母親也是如此毫無保留地信任着自己,她與她緊緊相依,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
牧黎的急促有力,牧心卻平緩沉穩。

  她當年被母親欺騙,受到的傷害難以撫平,一直以來都記恨着牧心。
她是破壞家庭的兇手,她将她抛棄,做出的決定毀了一切,讓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隻是為了那虛無的所謂崇高的理想和政治追求。

  然而這一路行來,牧黎内心的仇恨卻在莫名地淡化。
或許,真的是皿濃于水,她無法原諒牧心,但是她依舊愛着牧心,愛着她的母親。
這種感覺最初她不願意承認,但最後卻依舊在内心占據了主導,由不得她不承認。
牧心對她的關懷是發自骨髓的,滲透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長征生活艱辛,衣食住行,牧心雖然盡量做到一視同仁,卻總是忍不住要給牧黎特殊的照顧。
讓她睡最好的帳篷,偷偷給她加餐,默默在她帳篷裡留下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珍貴的熱可可和巧克力。

  想要倚重她鍛煉她,将她派出去做任務,可等牧黎回來後又心疼,悄悄叮囑蘭妮給牧黎按摩,給蘭妮塞中草藥的安眠貼是牧心最常做的事情,大約是知道牧黎睡眠不是很好。
每每牧黎受傷,都急得坐立不安,可又不好去看牧黎。
所以總是一遍一遍問蘭妮有關牧黎的情況。
這些事情,都是蘭妮告訴她的。

  牧黎不是捂不熱的千年寒冰,她是她的親生母親,因為年輕時做過一件錯事,一生都在悔恨中度過,一輩子都在嘗試着彌補這個過錯。
想到這裡,就止不住地心酸,她的母親活得很累很累,做女兒的不可能無動于衷。

  什麼叫做錐心之痛?
在牧黎看到牧心雙目失明時,那種痛,大約就叫做錐心之痛。
那種恨不能以己代之的悔,恨不能将仇人挫骨揚灰的怒,讓她久久無法釋懷。

  她的母親,怎麼就再也看不見了呢?

  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仇恨支撐着她到現在,她不斷地對自己說,你必須帶着母親,帶着最愛的人,帶着你的夥伴們擺脫困境,完成一切擔負給你的任務。
為報此仇,她将無所不用其極。

  腦海裡翻滾着這些思緒念頭,身子漸漸顫抖不止,失去了力量。
爬到繩索中段,牧黎竟有些要脫力的感覺。
她急忙停下,不斷深呼吸,調整自己的身體。

  “别急,孩子,慢慢來。
”牧心輕柔的聲音給了她堅強的鼓勵。

  “嗯…”牧黎的聲線顫抖,幾乎要哭出來。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堅強點孩子。

  “嗯…”牧黎開始繼續攀爬。

  “媽媽相信你,你是我牧心的女兒,媽媽永遠都相信你。

  “嗯…”手腳仿佛被注入了力量,眼淚卻真正地滑了下來。

  “等一切都過去了,你帶着媽媽去找你母親好嗎,媽媽有些話想對她說。

  “嗯…”一定會的。

  “但是她會願意見我嗎,呵呵……”她笑得沒什麼底氣,彷徨忐忑。

  “會的,會的。
”牧黎輕聲說。

  “媽媽這個樣子,會不會吓到她。
還是…算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
”牧黎顫抖着聲線。

  如此一問一答,時間漸漸過去,牧黎也不知不覺來到了繩索的另一端。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手臂肌肉,然後一鼓作氣垂下雙腿,扭過身子,腰腹用力,蕩起身軀,然後松開雙手,身子一個漂亮的劃躍,半空中迅速蜷起身子,手臂護住牧心,整個人如籃球空心入框般順利蕩進了隧道之中。
身子在隧道裡一個前滾翻作為緩沖,穩穩地護着牧心,兩人毫發無損。

  牧黎與牧心靜靜相擁了幾秒,然後牧黎解開拴在兩人身上的繩索,讓牧心靠着隧道壁休息。

  “放心吧,媽媽,我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

  她輕聲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牧心身旁,來到隧道口,等待着下一批人過來。

  黑暗中的隧道中,隐約響起了牧心的抽泣聲,卻被瀑布響徹洞窟的水聲掩蓋,沒有人聽見。

  另一頭,仇争已經和艾麗塔牢牢拴在了一起。

  “來吧,讓我帶你過去。
”臨上繩索前,仇争托了托艾麗塔的屁股,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呵呵,老娘這兩天特麼真是把這輩子的臉都丢光了。
”艾麗塔很有自嘲的興緻,經過治療後,之前虛弱到無法說話的她已經能夠開口了。

  “大師姐,你可得繼續活下去,我還等着你以後丢臉給我看呢。
”仇争笑道。

  “兔崽子,等老娘好了,讓你嘗嘗什麼叫地獄。
”即便是這樣的情況,艾麗塔依舊滿嘴跑火車,她就是這樣,在如何的絕境之中,都保有一顆戲谑玩鬧的心。

  “我等着。
”仇争彎起唇角說道,說這話時,她看到站在一旁的賀櫻甯,喉頭哽了一下。

  賀櫻甯上前,匆匆在她面頰上吻了一下。
仇争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兩人終是迅速分開。

  “哎呦,你們倆……可以多親一會兒的,我不介意。
”艾麗塔道。

  仇争嘴角抽抽,有種想把艾麗塔丢下去的沖動。
賀櫻甯在黑暗裡紅了面頰,幸好沒人能看得清。

  這場面真是讓其餘人哭笑不得,艾麗塔簡直是個活寶,即便傷得不成樣子,也是個受傷的活寶。

  邊上的180特種士兵一臉冷漠。

  仇争也不再多留,對佐伊道:

  “櫻甯就拜托你了,别動手動腳的。

  說罷,她就帶着艾麗塔爬上了繩索。

  佐伊想哭:老大你的動手動腳是指什麼範疇内的?
我要不碰賀小姐,怎麼帶她過去啊……

  一上繩索,仇争就覺得此事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
沒想到被藥物控制下的自己,竟然連帶個人過繩索都覺得吃力了。
她連忙集中精神,專心緻志地攀住繩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那可是沒有人會來救她們的。

  爬到繩索中段,仇争感到疲累,停下來喘息了幾下,不由吐槽道:

  “大師姐你胖死了!

  “你說什麼!
”艾麗塔發飙了。

  “哇!
你别動,我要抓不住了!

  “你去死吧,我要和你同歸于盡!

  等到兩人終于過來,隧道裡仇争抹了把冷汗,差一點她就要死于自己人之手了。
艾麗塔依舊不肯放過她,吸皿鬼一樣狠狠咬仇争的脖子,仇争直跳腳,要把她從身上甩下去。

  牧黎簡直無力吐槽這兩個人,任她們鬧着,她則在隧道口準備接第三批人。

  隧道這頭最先過來的四名士兵同樣一臉冷漠。

  那一頭林钊已經抱起了莫可心,莫可心身上的寒氣,發熱的額頭,讓她心中暗驚。
她輕聲問莫可心:

  “沒事吧?

  “沒事,你專心爬繩索,我撐得住。
”她虛弱回答。

  給她們拴上繩索時,林钊特意叮囑綁得緊一點,她害怕莫可心沒有力量,到時候抱不住她,會從她身上滑下去。
自己身高沒有莫可心高,總是有些吃力的。

  她再三确認綁繩牢固,最終才上了繩索。

  她每一次前進,都萬分小心,注意保持着身體的平衡,不給莫可心任何晃蕩的感覺。
發着高燒的莫可心趴在她身上,冷熱交加的,虛弱極了。
林钊内心憐惜,恨不得替她受這份罪。

  大約是感受到了林钊的關護,莫可心低聲道了句:

  “謝謝你,小钊……”

  林钊咬唇,内心一喜,但她向來情感不露,内斂至極。
一時之間,表白的話語哽在喉頭,最終也沒能對莫可心開口。

  兩人在沉默中順利度過了繩索,被牧黎接進了隧道之中。

  解開綁繩時,莫可心突然悄聲說道:

  “小钊…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不要因為我…耽誤了你的感情,我不值得……”

  沒想到她話鋒急轉直下,林钊隻覺得心被捅了一刀,皿淋淋的。

  “你又何曾不是在耽誤你自己的感情?
”林钊忍不住道。

  莫可心虛弱笑道:“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是嗎?
”林钊冷冷道。

  兩人沉默。

  前方的牧黎并不知道後方兩人發生的事,她在接第四批人。
佐伊帶着賀櫻甯過來了,兩人一過來,佐伊就立刻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清白,解開繩索後,賀櫻甯與仇争擁包了一下。
仇争拍了拍佐伊的肩膀,道了聲:

  “謝了,好姐妹。

  佐伊笑了,揉了揉鼻子。

  牧黎緊張起來,因為馬上蘭妮就要過來了,帶她的人是羅賓奎恩。
雖然讓蘭妮跟着一個非親非故的男人過來絕非牧黎的本意,但這也是無可奈何。
可以的話她絕對希望自己能再走一趟,将蘭妮親自接過來,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容許她這麼做。

  羅賓奎恩是個很有擔當的男人,當初攀爬到飛機上幹掉雪蛾子時給牧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是聯邦數一數二的神槍手,也是極其稀缺的人才。
跟着大部隊出征,最後卻淪為俘虜,牧黎總覺得對他不起。

  一路看着他帶着蘭妮過來,牧黎的内心很是複雜。
然而老天再次和牧黎開了個巨大的玩笑,就在兩人距離隧道口還剩下五六米的時候,整個洞窟忽然傳來了明顯的震動。
且震動越來越大,仿佛有什麼巨大的生物正在向這裡靠近。

  牧黎的心狠狠地提了起來。

  她下意識擡頭去看刺入上方岩石的繩索爪頭,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驚得她幾乎要魂飛魄散。
那爪頭已然松動到隻能勉強勾住牆面的地步,眼看着就要掉下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牧黎立刻伸手去抓爪頭,她抓的太及時,爪頭下一秒就掉下來了,然後被牧黎抓在了掌心之中。
爪頭上的尖刺紮進了牧黎的手掌,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可是她不能放手。
她反應迅速地将繩索繞身一周,然後大喝一聲,雙腿分立,紮下馬步,以自己的力量扯住繩索。
腳步在濕滑的隧道地面上蹭着,一點一點被扯向邊緣。

  牧黎漲紅了面頰。

  繩索上的羅賓奎恩和蘭妮嘗到了即将失重掉落的巨大危機感,驚得面無皿色,尖叫出聲。
繩索卻在即将掉落時繃住,蘭妮擡目去看,看到了洞口扯着繩子的牧黎,她幾乎要哭出聲來。

  後面的仇争等人也是驚了一大跳,一個一個撲上來,幫助牧黎扯住繩索。

  “快爬過來!
”牧黎大喊。

  她話音剛落,震蕩達到了最高頻,下方深潭之中,猛然有一龐然大物蹿出水面,巨大的身軀帶起恐怖的威勢,擺尾扶搖而上,大嘴張開,正試圖去咬住繩索之上的兩人。

  “吼!



  驚天的吼叫聲在整個洞窟中回蕩,所有人的面頰瞬間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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