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丘,蔡家峪。
一隊日軍辎重部隊此刻正行進于山谷之中。
“小隊長,聽說之前就在這片山谷之中,有一支中國的軍隊,對我們的辎重部隊進行過伏擊。
我們今天又走這裡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
正在開着汽車的日軍軍曹在進入山谷之後就一直有些擔心,9月25号那天的戰鬥他并沒有參與到,但僅從事後聽到的一些消息之中,他就能感覺的到那一戰的慘烈程度。
現在當他親臨此地的時候,看着兩側險峻的山崖,他不禁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那一日的喊殺聲仿佛依舊沒有散去一般,還回蕩在山谷之中,以及他的耳畔。
“八嘎!
如果你一直都是這麼沒有骨氣的話,我并不介意代替憲兵隊行使他們的權力!
”
“哈依!
”
聽到了坐在副駕駛之上的小隊長的呵責,軍曹的心裡就是一突突,當即不敢再胡思亂想,老老實實的握緊了手裡的方向盤,專心的看着眼前的路。
和民用的小轎車比起來,軍用的大卡車一點都不舒服,座位很硌不說,開在坎坷的山路上颠簸感十足,在這樣的路上開車,對于駕駛員的體力可以說是一種極大的考驗。
中午的烈日也是相當的毒,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在臉上時間長了都有着一種刺痛感。
軍曹的頭盔裡已經濕透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頭發一定是被汗水打濕,緊貼在了頭皮之上。
癢癢的滋味很不好受,但軍曹沒有伸手去撓,他入伍的時候學習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
“晶~~”
就在這個時候,軍曹的眼中閃過一絲亮色。
他看的很清楚那是在前面路上的土石之間晃出的光芒。
但他并沒有在意,他覺得這很有可能是自己有些太疲憊了而出現的幻覺。
“砰!
!
!
”
“咣當!
!
!
”
可就在他心裡這樣想着的時候,車的下面傳來了一聲巨響,緊接着就是劇烈的颠簸。
“爆胎了。
”
這是軍曹心中的第一念頭,對此他很奇怪。
因為這太反常了,他們軍隊之中的整備是格外的嚴謹的,絕對不可能任由卡車配備着不合格的輪胎上路,怎麼可能會行進到一半爆胎?
就在他這麼想着的時候,兇口突然傳來一陣熱感。
熱感來的快,去的也快。
在經過兇口像着了一團火之後,軍曹馬上就又像是跌進了冰窖之中一般。
艱難的低下了頭,在他的兇前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皿洞。
“原來是中彈了,我這是要死了……嗎……”
“哒哒哒哒……”
軍曹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車的外面已經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中隊長已經意識到了是遭遇了襲擊,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才被他申斥的軍曹居然一語成谶,他們這一支辎重部隊居然真的就遭到了襲擊!
“怎麼會這個樣子?
!
靈丘不是已經處在皇軍的控制之中了嗎?
!
”
小隊長憤怒的下了車,就在他準備指揮屬下進行反擊的時候,他震驚的發現,自己所帶領的這一支辎重部隊的所有卡車都已經抛錨。
自己手下的士兵也損失了好多,而同時大量的敵人從山上沖了下來!
“這……”
小隊長此時完全可以用六神無主來形容,他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敵人。
當中不隻是有着端着各式槍支的軍人,同時竟然還有舉着大刀長矛的農民!
沒錯,就是農民,是那種沒有穿着任何軍裝的普通百姓!
“八嘎!
!
!
”
小隊長抽出身上的指揮刀,盡最大的努力來整合自己的下屬。
然而他這個辎重部隊的小隊,和真正的主力精銳部隊比起來還是有些水分的。
面對着衆多的敵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八嘎!
”
最後的骨氣讓他沒有選擇膽怯,這名日軍的小隊長高舉着配刀,就像是他年少之時所仰慕的那些傳說中的英雄一般沖向了自己的敵人。
“啪!
”
沒有任何猶豫,劉川擡手将這名日本小隊長擊斃。
看着這個不知名的敵人,他未作任何評價。
“都不要吝惜子彈,能用子彈解決的敵人就不要用白刃戰。
”
說着,劉川和他所帶的四連的戰士們練練扣動扳機,不多時,日軍的這一個小隊就被全員消滅了。
“清查繳獲,能拿的全部拿走!
”
朝着戰士們發布了命令之後,劉川轉頭看向了跟在他們身邊的蔡家峪民兵隊長。
“李隊長,謝謝你們這次為我們提供的幫助。
”
“劉營長,你這話就見外了。
我們就是幫了點小忙,軋草刀這玩意哪兒沒有啊?
”
李隊長口中所說的軋草刀在這次的戰鬥之中其實所發揮出來的作用并沒有他所說的那麼的小。
之前使敵人辎重部隊的卡車爆胎就是這些軋草刀的功效,事實上這種辦法并不是424團的首創,這也是平型關戰役之後,嶽思良從其他兄弟部隊那裡學來的。
當時喬溝方向的兄弟部隊就是用這種辦法截住了日軍的那一百來輛卡車。
……
靈丘縣城之内,西村憤怒的接連摔碎了幾件瓷器。
西村很喜歡中國的瓷器,這些瓷器在平時都是他的掌上之寶,可現在他居然拿這些精美的器物當做洩憤的出氣筒,可見他已經生氣到了何種地步。
“西尾君!
你現在明白了吧!
他們不是可以忽視的敵人!
你說他們沒有走出老巢和我們正面沖突的勇氣,可現在的情況是,他們真的沒有和我們發生過任何正面沖突,但他們把整個靈丘縣的農村都變成了他們的老巢!
”
“西村隊長,我收回我之前的傲慢,我承認我不該小看這些敵人。
現在需要我們摒棄前嫌合力對付這個敵人了。
”
西尾的語氣很誠懇,倒讓西村很意外。
說實話,他在心裡其實一直都是很提防和反感這位參謀的。
在日軍之中,參謀的地位一般都比較高,像西尾這種在基層作戰部隊中佐參謀的人幾乎是可以确定将來一定會高升成為某支部隊的軍事主官的。
也正因如此,西村才會這樣的反感西尾。
在他看來,西尾來到西村大隊完全就是在鍍金,那他的部隊做進身之階。
可現在西尾的這般表現倒是讓西村對他有了些許的改觀。
“西尾君,你能有這樣的認識我很欣慰。
不過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絕不是态度能夠解決的。
我們和敵人現在就像是身處大森林的兩隻動物,我們是一隻老虎,敵人是一隻狡猾的野鹿。
野鹿雖然隻是老虎的嘴邊之食但卻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森林之中奔跑,而老虎卻隻能守在自己洞穴裡,不能去主動抓捕野鹿。
而且老虎就算是離開洞穴去尋找野鹿也很難抓到它,畢竟對于兩者來說,這一片森林都是太大了。
更糟的是,野鹿在這片森林之中,它随時都可以找到食物,老虎卻不能。
”
西尾參謀撚着自己的仁丹胡,對西村的話表示着贊同。
“大隊長,您的這個比喻我很喜歡。
現在我們和這一支八路軍部隊的關系的确很像老虎和狡猾的野鹿。
不過我倒覺得,老虎在這片森林之中,不是獨自奮戰的。
野鹿固然很狡猾,森林之中也有弊野鹿更加狡猾且軟弱的動物,比如成群結隊的狐狸。
狐狸很狡猾,也很殘忍。
可他們畏懼老虎的威嚴。
我想我們可以交給狐狸一些事做,我相信狐狸們是可以做的很好的。
”
西尾的話讓西村的眼前當時就是一亮,對方的話可以說是點醒了他。
“西尾君,你的意思是……”
“沒錯,靈丘的事情并不是處處都需要我們動手的。
我們隻有一千多人,未來還很有可能調到别處。
中國人的事情還是交給中國人來解決吧,車桑應該能做的很好。
”
“車桑…車萬吉嗎?
這還真是一個好的人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