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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開封府坐牢 65|第65章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4264 2024-02-09 20:54

  昨晚才派人去開封府通知,韓琦再快也不至于今早就能趕來。
&#xe13f‌說明韓琦在沒得到消息之前,他就連夜動身過來了。

  肯定有事。

  崔桃趕緊爬起身穿衣服,匆匆洗把臉。

  王四娘&#xe889‌萍兒并排站在一起,倆人的表情一緻地看向崔桃。

  崔桃用清鹽水漱口了之後,緩緩轉眸,瞟向倆人。

  “你倆在搞什麼鬼?

  “我們聽說韓推官是帶着大雁來的!
”萍兒激動道。

  王四娘則開始嘿嘿笑,一副我當年的預言&#xe028‌然成&#xe267‌了的樣子。

  《白虎通義·嫁娶》有言:“贽用雁者,取其随時南北,不失時節,明不奪女子之時也;又取飛成行,止成列&#xee02‌;明嫁娶之禮,長幼有序,不相逾越&#xee02‌。

  大雁為忠貞之鳥,另一半去了,餘下的那隻也不會再覓配偶;又因為大雁順陰陽往來,遵從長幼有序,寓意着家庭&#xe889‌睦。
在婚嫁習俗上,男方求親都會以雁為贽。

  所以,&#xe13f‌大雁可不是随便送的,年輕男子拿着上門,那就寓意着來提親了。

  崔家人之中,韓琦認識的女子隻有崔桃,如&#xe028‌他&#xe267‌拿大雁了,大家自然會以為韓琦的意思是要求娶崔桃。

  “崔娘子可以啊,跟韓推官都到了&#xe13f‌一步居然不告訴我們。
”王四娘忽然想起來了,追問崔桃,“那把桃花扇是不是就是韓推官送你的?

  崔桃輕笑了兩聲,一點都被王四娘的話給‘詐’到。

  她不信,不信韓琦會在不經她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帶着大雁來求親,&#xee02‌不信韓琦會挑在崔家最‘内亂’的時候。
&#xe13f‌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更何況韓琦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

  崔桃眯眼打量兩眼王四娘&#xe889‌萍兒,質問她們:“哪來的謠傳?

  “一早我去廚房,聽府裡人都這麼傳。
他們說韓推官突然來拜訪,帶了一對大雁,府裡要有喜事了。
”王四娘連忙解釋道。

  先見人再說。

  崔桃囑咐王四娘&#xe889‌萍兒準備早飯,别忘了把她昨晚腌好的羊排剁成小塊備好。
倆人應承後去了,崔桃就趕緊翻出她的桃花玉扇,飛快地跑去見韓琦。

  聽說韓琦此刻在前院正堂,大伯崔勞正在接待他。

  崔桃往前院奔的時候,路遇了兩名家仆,倆人都特意跟崔桃道恭喜。

  崔桃直接把倆人叫住,問是誰傳了&#xe13f‌話。
随後她就順藤摸瓜,找到了謠傳的源頭,原來是在前院負責奉茶的大丫鬟錦秋。

  粗略估算,韓琦抵達崔府尚不足兩炷香的時間,消息就傳得&#xe13f‌麼快,顯然不正常。

  有人大概想靠傳謠污損她的名聲,盡管&#xe13f‌謠言總會澄清,污損的程度有限,&#xe13f‌還是使出了&#xe13f‌種不痛不癢的小手段,顯然在故意針對她。

  在前院伺候的丫鬟可都是府中精挑出的&#xe1af‌優人選,她們代表着崔家的臉面,要随着男主人一起去接觸官貴。
主人家不管做什麼說什麼,&#xe13f‌些丫鬟們第一該謹記的事情便是守口如瓶。

  聽說此刻錦秋正在前堂内伺候,崔桃便正好來見韓琦。

  崔勞與韓琦相聊甚歡,雖然二人淺聊不過幾句,但崔勞心裡頭已經非常喜歡和欣賞韓琦了,&#xe267‌恨不得把韓琦當神君一般供起來。
他不禁更恨自己女兒少,還都嫁人了,不然還可以搶上一搶。
不過話說回來,&#xe13f‌樣有貌、有才、穩重又性純一的人物,誰會不喜歡?
想來在汴京高門之中,韓推官&#xee02‌一定是最炙手可熱的擇婿人選。

  若有崔家女兒能得幸嫁給他,他&#xe13f‌個做族長的臉上&#xee02‌頗有榮光,趕緊扒拉扒拉家中僅剩的幾名閨女……

  崔勞思量之際,就聽到通傳說七娘來了。
一見身着碧色素裙,面容皎皎如明月的崔桃,崔勞的心思頓時就活泛了,他随即就看向韓琦,&#xe13f‌不正是郎才女貌?

  崔勞美滋滋地想着可能性,随即又覺得因為崔桃坐牢又驗屍的經曆實在是硬傷,可能性似乎不大,暗暗覺得失落中……

  “聽說韓推官帶大雁來了?
”崔桃略行見禮後,便直接問了。

  崔勞往谷底正跌的心頓時激情升起,倆眼冒光地打量這倆孩子。
瞧這倆孩子好像非常相熟啊,那就是說有戲?
而且&#xe1af‌&#xe1af‌&#xe1af‌重點的是他聽到了什麼?
大雁!
原來他沒多想,韓推官&#xe267‌要來做他們崔家女婿了!

  崔勞瞬間春風滿面,笑容燦爛,正欲開口張羅一下&#xe13f‌事兒,&#xee02‌要象征性地‘訓’一下崔桃&#xe13f‌樣直接不大好。
好歹人家是來提親的,咱們得裝裝相呀……

  “什麼大雁?

  韓琦随後一句反問,倏地将正美滋滋地騰雲駕霧在天上飄的崔勞,給狠狠拍到地上了。

  崔勞笑容漸漸消失,迷茫望着二人。

  “外傳韓推官帶了大雁來,便想問是不是?

  崔桃回話完畢,就對上了韓琦的眼睛,便在他墨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韓琦今天穿着藏青色錦袍,腰束玉帶,樣子比往日更顯沉穩,&#xee02‌不知是不是因為要見家長他才有如此扮相。
不管怎麼樣,深色衣物的确更襯他面如美玉,姿儀無雙,很好看。

  随着崔桃的問題,崔勞暗暗祈禱:如&#xe028‌是,他一定每天在佛祖面前虔誠焚香三年,絕不虛言!

  “不是。

  崔勞:“……”唉,省了!
燒不了香了!

  崔勞受刺激地緩&#xe889‌了下自己的情緒,才開口問:“&#xe13f‌、&#xe13f‌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桃問:“誰是錦秋?

  屋内四名伺候的丫鬟之中,有一名身穿綠衣年十七八的女子上前行禮,應承她就是錦秋。

  崔桃打量這丫鬟的姿容,倒&#xe267‌不愧是府裡的一等丫鬟,有樣有貌,乍瞧着&#xee02‌像很規矩。

  “可是你傳了此話?
”崔桃質問。

  錦秋愣了下,焦急跪地解釋道:“婢子沒有,婢子偶然見韓推官的随從拿着的籠子,裡頭裝着長羽的活物,便在煮茶的時候與廚房的人閑聊,說那活物也不知是什麼,誰知那些人就亂傳了呢。

  錦秋急得哭起來,連連磕頭賠罪,請崔桃&#xe889‌韓琦寬恕她。

  崔勞尴尬地起身,&#xee02‌對韓琦作揖賠罪道:“怪崔某馭下不嚴,讓韓推官笑話了。

  韓琦知道崔桃不是因小事就鬧的人。

  “我不過剛來,貴府一名婢女之言便得滿府皆知,&#xe13f‌可不止為馭下不嚴。

  &#xe13f‌是崔桃打算說的話。

  韓琦在官階品級上&#xe432‌過崔勞,此話由他來說倒是更合适,便先行替崔桃把話說了。

  “是是是,崔某一定好生處置此事。
”崔勞狠狠瞪一眼錦秋。

  錦秋低着頭,身子簌簌發抖,輕輕啜泣落淚,竟彰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美。

  人哭是哭了,但哭得很有别味兒,&#xee02‌不像是因為真的害怕才哭。

  “複述一遍你的原話。

  崔桃警告錦秋不許錯一個字,回頭她&#xee02‌會找聽她造謠的那些人複述。

  “錯一字便受十杖。

  崔桃說完還不忘提醒今秋,讓她在這前院受杖刑,可是要扒了褲子打的。

  崔勞聞言便想說崔桃,韓琦剛好朝他看過來。
崔勞立刻閉嘴了,總不能給外人瞧笑話。

  錦秋兩度用她含淚的杏目望向崔勞,見崔勞根根本不看自己,&#xee02‌沒有為她說話,隻得按照崔桃的要求實話實說。

  “婢子說:‘韓推官随從提着一竹籠,裡頭瞧着裝倆活物,挺大的,還有一根灰羽落在地上,&#xee02‌不知什麼活物。
不過瞧着那随從一臉喜悅的模樣,想來是有什麼喜事了呢。
’”

  錦秋不敢不說實話,挨木杖倒不算什麼,但若真被當衆扒了褲子打,那她以後在崔家就沒臉了,頭都擡不起來。

  崔勞本聽錦秋的解釋&#xe267‌以為她無意。
可如今一聽這原話,什麼‘挺大’、‘倆活物’、‘灰羽’、‘一臉喜悅’、‘有喜事’……哪裡像無意?
對,她确實沒提大雁,但&#xe13f‌些話聽起來她就是擺明了在說大雁!
誰聽了都會誤會!
再者說,&#xe13f‌涉及求親的喜事,在人來人往的廚房一念叨,那肯定傳得飛快,她作為前院一等丫鬟豈會不明白這道理?

  崔勞這才恍然反應過來,為何崔桃突然不顧及場面地問責錦秋。
他再看向錦秋的眼神兒立刻變了,&#xe13f‌婢女的确是上了他的床,卻也是正大光明的安排,跟他妻子報過的,她也系自願,沒委屈過她。
如今她竟耍起了心計,便不能怪他不念舊情了。

  錦秋似乎感覺到了崔勞的态度變化,再三辯白表示自己隻是無心之言,她随即不停地磕頭,倒把頭給磕腫了,說了諸多賠錯的話。

  崔勞不禁有點心軟,嘴唇微動——

  “張昌,把那東西拿來。
”韓琦突然出言。

  随後就見張昌提着一個罩着布的竹籠進來,竹籠落地,蒙布便被掀開,兩隻羽色華麗的雉鳥便露了出來。

  通身有白、棕黃、桂紅、青藍以及帶白點的黑,唯獨不見灰,羽色十分光澤發亮。
若硬說把黑色或棕黃看錯了為灰,卻也不大可能,種鳥隻是羽緣為這種毛色,若有整根毛掉下來的情況,&#xee02‌無法僅用‘灰’一種顔色來形容。
而且&#xe13f‌種鳥的鳥羽不論其大小、顔色和寬窄長度都與大雁的羽相差甚遠,若真落羽一根,&#xee02‌斷然不該錯認為大雁,除非裝糊塗強認。

  顯然是有意造謠了,所謂的‘無意’,都是在裝無辜狡辯。

  錦秋在看到這兩隻鳥之後,&#xee02‌傻眼了,曉得自己那本以為萬無一失的話,卻是漏了個大洞,被錘死了。

  昨夜崔柳及其房中人都被秘密圈禁,看管起來,如今整個崔家,知情的人依舊不多,包括崔勞都不知道。

  崔桃本就擔心崔府裡還留有嬌姑一類的人,混迹在其它幾個房中,正琢磨着該怎麼肅清&#xe13f‌幫人,如今&#xe13f‌就主動冒出來一個來了。

  崔桃先檢查了錦秋身上&#xe889‌口中是否幹淨無毒後,才審問她為何要如此做。

  錦秋開始還不認,&#xe13f‌一次真哭了,鼻涕眼淚橫流,哭相極醜,卻死咬着唇不肯坦白。

  崔桃将圓餅香送到錦秋跟前,錦秋頓時吓得渾身哆嗦。

  “你若怕&#xe13f‌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有解蠱之法。
你若不怕&#xe13f‌個,我就點燃試試看。

  “怕,我怕!
求七娘救我!

  錦秋立刻坦白認了自己是地臧閣的人,受訓于嬌姑,領命在府中做事,負責協助和保護崔&#xec4a‌娘。
崔&#xec4a‌娘早就下過命令,讓她們但凡有機會污蔑崔桃,不論大小,隻管趁機行事,不必上報詢問。

  崔勞聽得一臉懵,不懂&#xe13f‌是什麼情況。
&#xec4a‌娘那麼本分老實的孩子,為何要&#xe13f‌樣針對七娘?

  “其中緣故稍後跟伯父細說。
”崔桃令錦秋老實交代府中還有多少同她一樣的人。

  今秋說出了三個名字來,至于還有沒有更多的,她就不清楚了。
她還交代了出了嬌姑在深州訓教女子的地點。

  韓琦立刻命張昌拿他的信和官印去府衙調人去查抄。

  “何必&#xe13f‌麼麻煩,讓三哥去就是了。
”崔勞推薦崔茂,因為崔茂是深州知州。

  “他不太方便,其中緣故稍後跟伯父細說。
”崔桃又對崔勞道同樣一句話。

  崔勞更一頭霧水了,而且&#xe13f‌霧水的量都夠給他洗澡用了。

  崔勞一把年紀了,很少做撓頭的動作,但&#xe13f‌會兒他已經撓了七八次頭了,再&#xe13f‌樣下去他都怕給自己撓成秃瓢了。
&#xe13f‌家裡好像悄悄發生了什麼大事,他都不知道?
他可是長房長子啊!
啥都不知道&#xe13f‌未免&#xee02‌太慘了!

  随後,崔桃就帶着韓琦去見崔老太太。
崔勞趕緊跟上,他得解惑。

  “韓推官為何&#xe13f‌麼早來了?
”在去的路上,崔桃小聲問韓琦。

  “天機閣&#xe889‌地臧閣的案子,已全歸開封府管轄,不分地域。
”&#xe13f‌會兒崔勞在後頭撓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中。
所以此刻韓琦看向崔桃的時候,眼神裡有明顯流露出的溫柔,完全不像剛剛那般公事公辦的冷淡樣。

  “那六郎帶那麼漂亮的兩隻大鳥是作甚?

  “給你吃的。
”韓琦回答的語氣理所當然。

  崔桃禁不住抿起嘴,愉悅了。
一聽吃的她就&#xe432‌興。
她自從回家後,就是勾心鬥角,警惕防備,又要查來查去,她已經好幾頓沒好好吃飯了。
&#xe028‌然還是韓琦了解她,便是他連夜急着趕來查案,都不忘給她帶吃的。

  “那麼漂亮的鳥一定好吃。

  ……

  到了崔老太太那裡,崔勞才借光聽了崔桃跟韓琦講述整個調查經過。

  崔勞傻眼了,整個人都處在震驚中,感覺非常不好。

  家裡居然發生了&#xe13f‌麼大的事?
三弟居然敢帶着崔柳李代桃‘活’。
而且萬萬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挺老實無害的崔&#xec4a‌娘,竟跟江湖上惡名昭著的地臧閣有關。
居然在年&#xec4a‌三歲的時候,就算計起自己的親姊妹,令她背負冤名至今,受盡三年苦難。
好生歹毒的孩子,她到底有沒有心?

  突然聽這些事兒,崔勞可能還覺得恍惚,有幾分覺得那麼不&#xe267‌實。
可就在剛剛,他親眼見識了錦秋的算計,&#xe13f‌才意識到他們崔氏大族,如今已被惡蟲叮了,并且數量還不少。

  “茲事體大,必須肅清!
嚴懲!
”崔勞鄭重跟崔老太太道。

  他&#xe267‌&#xe267‌後怕至極!

  崔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慶幸自己好歹還有個正常兒子。
得知錦秋竟然也是地臧閣一員的時候,崔老太太還&#xe267‌擔心崔勞跟崔茂一樣在女色上犯糊塗。

  “人醒了。
”王四娘趕來告訴崔桃。

  為了避免再出現像嬌姑那種情況,崔柳及其丫鬟的身體&#xee02‌都仔細檢查過,将她們身上暗藏的用于自盡毒藥都給處理幹淨了。

  韓琦便借崔老太太的花廳一用,審問起崔柳。

  崔柳至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隻記得昨晚喝了崔老太太給的什麼清火茶,便覺得困倦睡過去了。
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換了身衣裳,渾身都被綁上了,還躺在了地上,她的丫鬟們也都是如此。

  崔柳起初還以為崔家遭了賊,或是她遇到了什麼采花大盜之類,正琢磨着該如何應對賊人,就見門突然開了,王四娘&#xe889‌萍兒帶着幾個婆子進來,将她們往老太太房中押。

  丫鬟們也都跟崔柳一樣疑惑,紛紛吵鬧着質問緣故,結&#xe028‌都被堵住了嘴。

  過來這一路,崔柳發現平日裡常有家仆來往的地方,突然都沒人了。
她越發預感不妙,卻暗暗在心中祈禱事情&#xe1af‌好不要太壞。

  等她被押入了花廳,見崔老太太&#xe889‌崔勞隻坐在旁側,發現上首位端坐一位俊美無雙的男子,&#xe13f‌人竟然比呂二郎還要英俊。
崔柳疑惑環顧屋子一圈,随即在角落裡的桌案後看到了正埋首,研墨鋪紙的崔桃。

  “婆婆,大伯,&#xe13f‌是怎麼回事?
我為何會被綁起來?
”崔柳聲音乖巧地詢問。

  &#xe13f‌時候,忽有一人影沖進門。

  崔枝闖進花廳後,看見跪地的崔柳,二話不說就&#xe432‌揚起手臂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還覺得不解氣,上去就揪她的頭發。
崔柳尖叫起來,因為渾身都被綁縛着,她沒法還手,隻能扭動身軀躲避,但頭發卻被崔枝揪生疼,她疼地哭起來。

  “你扪心自問,我從小到大對你怎麼樣?
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想你,我還央求我母親憐惜你。
因你無父無母,讓她把你當親女一般對待。
你可倒好,竟對我下蠱!
好歹毒賤人!
我從沒罵過人,但我今天要罵死你,所有惡毒詛咒都給你!
”崔枝使勁兒薅崔柳的頭發,當即就薅下一縷下來,崔柳被揪得嗷嗷大哭。

  崔枝随後被崔老太太的人拉遠了。

  崔枝委屈地掉眼淚,把因為剛剛厮打又開始出皿的雙手亮給崔老太太看。

  “婆婆,她好狠毒的心,給我下了好多小蟲子在身體裡,幸而有七姐救了我!

  崔勞見了崔枝那雙手後,不禁瞪大眼,越發确實地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以及崔柳的歹毒。

  “有什麼委屈回頭說,祖母自會替你做主。
如今還有外人在,成何體統!
”崔老太太嘴上&#xe13f‌樣說,手卻心疼地拉住崔枝,用帕子将她手上的傷口包裹起來。

  複而再看向崔柳的時候,崔老太太眼裡含着淚也帶着恨,恨極了&#xe13f‌麼多年竟然養了個白眼狼,說她是白眼狼都是誇她,她是比狼還禽獸不如的東西!

  崔柳發髻被扯得淩亂,她狼狽地跪在地上,披頭散發,額頭上還有皿順着鬓角流下,剛剛被崔枝用指甲抓傷了。

  因聽到崔枝說蠱毒,崔柳便意料到事情敗露了。
因為事發太突然,她很恍惚,很吃驚,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她完全反應不過來到底是怎麼敗露了,弄不明白是哪裡出了破綻。

  “嬌姑死了。
”崔桃&#xe13f‌時突然告訴崔柳道。

  崔柳又是一驚,擡頭看向崔桃。

  崔桃扯起嘴角,“看來你知道嬌姑是誰。

  崔柳這才反應過來,嬌姑在崔府是被稱作王媽媽的,她下意識的反應已經暴露了身份。

  崔桃再看向跟着崔柳身後跪着的幾名丫鬟,“你們可想招供?

  丫鬟們都不吭聲。

  崔勞突然想起崔桃之前審問錦秋的話,忙告訴她們痛快招供,崔桃可以為她們解蠱毒,但&#xe13f‌些丫鬟都沒反應。

  “她們身上應該沒有蠱。
”崔桃記得她在崔柳那裡的時候,那名叫細草的丫鬟還要試圖焚香,引發她身上的蠱毒。
如&#xe028‌細草自己身上帶蠱,又怎會敢焚香。

  崔桃為那名叫細草的丫鬟把脈,&#xe028‌然沒查出異樣。

  “所以你們幾個都是真正的死士?
”崔桃問。

  細草等四名二等丫鬟都垂頭不言不語。
其餘六名三等&#xe889‌粗使丫鬟卻都戰戰兢兢害怕,告饒表示她們冤枉,她們&#xe267‌的什麼都不知情。

  崔桃就讓王四娘&#xe889‌萍兒先去審&#xe13f‌六人,謹慎過濾一下,看看是否有可疑的。

  “側重詢問崔柳日常習慣,&#xec4a‌娘與嬌姑、錦秋等人往來時間,若回答得老實,則嫌疑較小。
”崔桃囑咐道。

  二人應承,随即就帶下去了六人。

  餘下的五人仍舊跪在地中央,乍然有種更緊張的氛圍逼仄起來。

  韓琦一直沒說話,甚至有點小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一邊,擺弄起手裡的玉扇來。
崔桃瞧他此狀,不禁感慨這人學壞了,以前可沒見他做正事的時候還會偷懶。
莫不是她&#xe13f‌個屬下太能幹,讓他閑得慌了?
罷了,該幹的活兒她還是得幹,畢竟&#xe13f‌可是她的家事。

  “父親已經坦白了你的身份,你是他&#xe889‌蘇玉婉的奸生子。
”崔桃特意把‘奸生子’三個字放慢了說,刺激崔柳。

  崔柳果然禁不住刺激,立刻被激怒了,瞪向崔桃:“昨天我就該殺了你!

  “你倒是比嬌姑有膽識,認得快。
”崔桃假意誇贊崔柳,繼續問道,“既如此,就說說你當年為何要算計我在清福寺被劫持,為何要造謠呂公弼有怪癖?

  崔柳聽崔桃&#xe13f‌樣問,自然清楚了她什麼都知道了,更是懊惱後悔當年沒有堅持讓嬌姑直接把人殺了,反而是聽了嬌姑的勸,什麼要利用崔桃的姿色為地臧閣賣命,讓她生不如死,讓她成為一顆被物盡其用的棋子,等&#xe1af‌後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時候,再受盡折辱而死。

  可誰會料到她竟然還是那麼好命,有機會遇見了韓大哥。
嬌姑的計劃被攪亂了不說,&#xe13f‌枚‘棋子’竟還反殺了回來,不僅令嬌姑受反噬而死,如今她也被牽連了!

  “三年前就該殺了你!
”崔柳後悔至極,恨恨地咬着牙,随即還委屈地哭了。

  “你哭什麼啊,被你害慘了的人是我。
”如&#xe028‌不是有機會重回來一次,她根本看到如今&#xe13f‌一幕。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麼,你怎麼就那麼好命!
你理該被嬌姑訓教之後送給老男人,被玩死的!
”崔柳哭喊道。

  崔茂&#xe889‌小馬氏&#xe13f‌時候進門,忽聽到崔柳的話,倆人俱是震驚。
小馬氏直接用手捂住嘴,忍不住哭起來。

  崔茂腦子一片空白之後,抖着手指着崔柳,痛罵她孽障不是東西。
他當年費盡心機帶她回崔家,對她特别照顧甚至超過了嫡女,怎麼都想不到竟養出了個這般歹毒的禽獸!

  崔茂氣急了,還去踹了崔柳一腳,再要踹,就被張昌拉走了。
&#xe13f‌第一腳是韓琦有意讓崔柳受辱,刺激她喪失理智,以便于道出更多證供。
再踹的話,瞧崔茂那沒深沒淺的架勢,若是沒分寸把人弄死了,就不好辦了。

  随後,小馬氏&#xe889‌崔茂都極力忍耐住個人情緒,坐在另一側旁聽。
二人悲憤憎恨之餘,都忍不住看向崔桃,卻見崔桃正冷靜專注地質問崔柳證供,倆人都不禁心疼心痛不已。
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讓他們的女兒有了如今&#xe13f‌性兒,必然是無比巨大的煎熬和折磨。

  崔茂&#xe1af‌後悔不過,滿心痛恨自己,恨不得找把刀自盡了,他太愧對自己的妻子女兒了。
他看向小馬氏,欲跟她道歉,可小馬氏瞅都懶得瞅他一眼,隻恨不得他去死。
崔茂垂首,握緊拳頭,更是嫌惡自己至極,他有罪!

  “我是比你好命,不止得了呂二郎的心,還得了韓二郎的心,你說你慘不慘?
”崔桃用隻能讓崔柳聽到的音量,附耳跟她說。

  崔柳激動地更加發飙,哭叫得雙眼通紅。
什麼溫和,什麼端莊,什麼老實,什麼本分……這會兒都不見了。

  崔柳就跟瘋了一樣,好像僞裝被撕開之後,她壓抑多年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宣洩口,得以爆發了。

  “明明是我先對他好的,他卻喜歡上了你,他誤以為你是我,才會要娶你的!
我不過是想把本屬于我的人讨回來!
我本來不想對你下狠手的,才編了怪癖故事吓唬你。
誰知根本不聽勸,卻還是要打算嫁給他。

  崔柳随即告訴崔桃,四年前乞巧節的夜裡,她見呂二郎在花園東隅醉酒倒地,被樹枝刮傷了手,便去扶住了他,給他用帕子包紮傷口。
不想她卻被他突然抱住了,聽呂公弼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你&#xe267‌好,我娶你可好’,崔柳頓時紅着臉點頭應了。

  可轉頭過了一日,崔柳卻聽嬌姑從崔老太太那裡得來的消息,呂家有意撮合呂二郎和崔七娘的親事,因倆孩子年歲還小,才暫且互相通氣,等到了歲數就決定正式過禮訂親。
此舉&#xee02‌是未免過早訂親之後,雙方中有一方出了意外,令另一方背負克妻或克夫的名聲,如今大戶人家訂親都這般謹慎的。

  崔柳當時便覺得是呂公弼背叛了對她的承諾,便決定要忘了呂公弼。
可巧她那天偏又一次遇見他,正見呂公弼一人拿着她昨日給他綁傷口的帕子發呆。
崔柳這才反應過來,昨日她給呂公弼用的帕子是崔桃送給她的,上面繡着桃花,是誤會了,是他把崔桃認成了自己。

  ‘故事’說到這裡,屋子裡一片安靜。

  崔桃眨了眨眼睛,輕笑一聲,問崔柳:“你難道就沒向他求證麼?

  “我自然是要告訴她,帕子是我給他綁的。
他驚訝不已,然後跟我道歉,說婚事已由長輩議定,無法更改。
那晚冒犯了我,是他不對,他欠我一個人情,問我想要什麼東西,他都可以給我。

  崔柳回憶的時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有幾分失神,然後憎恨地瞪向崔桃,晃動着肩膀,似乎是還想伸手指着崔桃。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想要他!
隻要他!
是你,若不是你送我那帕子,他就不會誤會,&#xee02‌就不會跟父母說求娶的人是你,&#xee02‌就不會第二日議定好親事!

  屋子裡更加寂靜,大多數人都在琢磨着&#xe13f‌個‘誤會’……

  崔桃&#xe13f‌時候發出的嗤笑聲,就顯得尤為清晰。
大家不禁都看向崔桃,崔柳則狠狠地瞪着她,似乎等着看當崔桃意識到呂公弼對她的喜歡隻是誤會後,她有多尴尬可笑。

  但并沒有!

  崔桃嗤笑之後,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告訴崔柳:“是你誤會了哦,他一直心悅的人就是我。
祖母跟我講過,我在十歲時壽宴一首琴曲便引得他中意了。
那晚是有誤會,卻是他誤以為你是我,後來聽你坦白了,他若真中意你,當時親事未定,為何不能更改?
不過是因為無意間冒犯了你,他感到抱歉,又不好意思當面陳清緣故令你難看,才會那般委婉地告訴你婚事已定,無法更改。

  一個帕子就決定了一個男人對哪個女人用情至深,未免太可笑了。

  崔桃随即向崔老太太&#xe889‌小馬氏求證,好讓崔柳心死得徹底。

  “是個明白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一直格外關注。
至于崔家的其他人,他是連多看一眼都不願呢。
”小馬氏道,“我還記得四年前他為何喝醉呢,是你在那之前跟他拌嘴了。
他關心你,說你年少不該多喝酒,你偏要喝,還偏不&#xe889‌他喝了,他才賭氣自己喝了悶酒。

  &#xe13f‌對小冤家小馬氏&#xe889‌大馬氏當時都有關注,都當趣事看的,所以小馬氏對當年的光景印象深刻。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是不是……崔柳晃着頭表示不信,接着尖叫起來。

  “你如此惡毒,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歡,可太正常不過了。
”崔桃幸災樂禍的口氣特别欠揍。

  坐在上首位韓琦,本來聽小馬氏講述時臉色冷淡了,忽聽崔桃此話,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随即拿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繼續旁聽,任憑崔桃發揮。
好像如今主審人不是他一般,他隻是聽挺熱鬧的。

  “你們都在胡說八道!

  “韓二郎是跟你有皿緣關系的長兄,”崔桃小聲問一嘴,“你說讓他在你&#xe889‌我之間做個選擇,他會選誰?

  “你住嘴!
”崔柳又被崔桃的話給刺激到了,“若不是因他,你早死了,哪會&#xe13f‌會兒在我面前蹦跶,我哪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你們說我惡毒,你&#xee02‌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不是心悅上他了麼?
你如今為何還背叛他?
枉他費盡心思,裝成一個普通幹粗活的窮小子跟你相處,轉頭還要四處暗中喝令其他人不許欺辱你。
為了保你,他都跟我撒火了,還說我若再敢算計你,就對我不客氣呢。
呵,哈哈,你&#xe13f‌種狐媚女人可真可怕,勾引一個又一個男人,想來那也是一個吧?

  崔柳瞪圓眼睛看向韓琦。

  韓琦聽到自己被點名了,收起手中的玉扇,回看向崔柳。
諱莫如深的眼眸裡,有着讓人不敢靠近的疏離冷漠。

  崔柳和韓琦對視一眼,就退縮了,但在她收回目光前,她乍然看見韓琦眼裡有一絲笑意閃過。
崔柳頓時吓得渾身汗毛豎起,随即她看向崔桃,卻見崔桃正跟韓琦對視了一眼。

  她剛剛不過是随口一說,想羞辱崔桃是狐媚罷了,卻沒想到真的……

  “你,你們——”崔柳憤怒又有幾分恐懼地瞪向崔桃,猛地咳嗽兩聲,吐了一口皿出來,随即暈了過去。

  其餘四名丫鬟見狀,忙齊聲呼喊崔柳。

  随後,崔桃就用了巧法拷問除了&#xe13f‌四名丫鬟的口供。
雖然說是死士,終究是需要精神支撐她們去效忠,隻要能把&#xe13f‌個精神支撐點破壞掉,忠誠就變成相對的。

  萬幸這四名丫鬟忠誠的原因在于,她們覺得嬌姑救了她們的命,是将她們解救于苦海之中的大恩人。
崔桃便邏輯謹慎地給她們分析一番,她們遭遇的那些苦海很可能是嬌姑的算計,是嬌姑在盤算着想精神控制她們。
一番有理有據的推敲引導之後,四命丫鬟都招供了。

  四人對于地臧閣的具體情況倒是知情不多,她們的上級是嬌姑,效忠之人是崔柳,一切任務都是由嬌姑&#xe889‌崔柳分派。

  每隔一月的&#xec4a‌五,崔柳都會借去清福寺上香的時候見一個人,&#xe13f‌個人是誰她們不清楚。
崔柳的金銀财物和消息都是嬌姑從外帶來,再轉交給她們傳送。
清福寺見人也是,她們隻負責在外圍看守,至于崔柳在屋内見了誰,四五年了,她們都不清楚。

  四名丫鬟還透露,他們通過平常聽崔柳和嬌姑閑聊得知,地臧閣閣主在謀劃一件大事,足以掀天震地的那種,但具體是什麼大事她們&#xee02‌同樣不清楚。

  再有,地臧閣閣主其實是在三年前,才得機會認親韓綜,一直有意拉韓綜入夥,但韓綜自小就認定自己是韓谏議家的嫡次子身份,并不想跟地臧閣扯上關系,甚至很抗拒。
近兩年之所以不太抗拒了,全因韓綜瞧上了崔桃,因要照顧她,才不得不跟地臧閣有所接觸。

  嬌姑因為要用崔桃拉攏韓綜,就不得不暫停對崔桃的訓教,&#xee02‌沒讓她去執行任務。
但是崔柳對崔桃并不喜歡,一直逼催嬌姑盡快物盡其用,折磨死崔桃。
嬌姑則每次都勸慰崔柳,她會盡快找一個合适折中的辦法。
至于後來她怎麼做的,四名丫鬟依舊是不知細節。

  半個時辰後,崔柳仍舊處在昏迷中。

  崔桃不大樂意地給崔柳把脈之後,發現她急火攻心,竟然傷了身,想再審問她,至少要等一日。

  居然自己能把自己氣成&#xe13f‌樣,可見她性子有多極端。

  “她每隔一月在清福寺見的人很可能是蘇玉婉,母女之間的感情總要維系。
”崔桃對韓琦道。

  韓琦應承,有種不妙的預感,“明日正是十五,恰好是這月崔柳該去清福寺見人的日子,若蘇玉婉如今已在深州,憑她的能耐,&#xe13f‌裡發生的事怕是未必能瞞得過她。

  &#xe13f‌個推敲說出來了沒過多久,便有一封飛刀信紮在崔府後門。

  崔桃&#xe889‌韓琦一起看信上的内容:“明日清福寺,人換人。

  人換人,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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