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船一上網，收獲少了一半，但是也很可觀，足足有四包。
孟鐵然一聽，大喜過望，但臉上還是那副冷冷的表情，趴着窗戶，問剛從後台給二船遞完副梗的李葉白：“你的網弄沒弄好？
一會可就要放網了。
”

　　李葉白聽着孟鐵然的話音冰冷，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平靜地說：“好了，你想什麼時候放網都行。
”

　　孟鐵然眼睛瞅向了海面，不再搭理李葉白。

　　過了近兩個小時，天都已經全部黑了下來，二船才将魚全部釣回來。

　　随着舵樓的一聲鈴響，夥計們就都趕緊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間，準備放網。

　　曹友已經醒了，但是他有些耳鳴，躺在鋪裡，一聲不吱，吃飯也沒起來，聽到鈴聲，更不用說了，連動都沒動，看樣是放賴了。

　　黃少良也沒下來，看樣，這個人也是借引子不幹了。

　　蕭子豪要到後台指揮放網，被李葉白攔住了：“子豪，你還是在前面吧，我到後面就行了。
”

　　蕭子豪看着李葉白平靜的表情，點點頭，既然他這樣兇有成竹，做為兄弟的，沒有什麼信不着他的。

　　李葉白來到了後台，站在一邊，看見前面已經将網包扔進了水裡，一會漂到了後面，然後将一身子一身子的網帶入了水裡。

　　李葉白看見差不多了，就和齊大明一人一邊，将漂浮扔進了水裡，然後鐵鍊子也轟隆隆的随着下水了。

　　等網全部進入了水中，孟鐵然就加車，将它抻開。

　　李葉白站在後台當中，看着水上的漂浮，已經整齊的變為兩排，代表着水中的網已經被抻開，一切順利。

　　他手一揮，喊了一聲：“松”

　　兩邊扯着栓網繩的呂二和齊小明就松手了，拖網梗就都跑了出去。

　　等二船過來，将副梗送到，網就算成功放下去了。

　　黃少良此時也站在舵樓上，他透過門上的玻璃向外面看去，心裡就盼望這出點啥差錯，好看李葉白的笑話。

　　但是，這一次放網非常順利，讓黃少良大失所望。

　　“沒想到，這小子幹點什麼，還挺順。
”黃少良恨恨地說。

　　孟鐵然聽見了黃少良的話，知道他是盼望李葉白将網放壞了，心裡就有些不舒服。

　　這一網上百萬塊錢的收入，孟鐵然可不希望和姓李的小子的矛盾，就扔了，看見李葉白成功的将網放了出去，孟鐵然心裡一點氣也沒有。

　　但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繼續拿着望遠鏡，看着後面被拖起來的網的漂浮，看看網在水裡形狀是不是很正。

　　隻是在心裡，孟鐵然對黃少良有些不滿，這個小子，對自己忠心是忠心，但根本不明白事理。

　　李葉白放完了網，就和夥計一起進屋了，齊大明說：“這網放的挺順利，小李，你還真不賴，幾天就摸透了這些活怎麼幹。
”

　　李葉白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的心裡，還在琢磨上網的那一套程序。

　　上網可比放網複雜多了，尤其是這種魚很多的情況下，網筒子很重，上網還是有點難度的。

　　等到老胡他們都睡了，李葉白也沒睡着，還在那裡尋思着上網的過程，和網的情況。

　　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十一點多，房間裡的鈴聲又急促的響了起來，李葉白一聽，一躍身就起來了，精神抖擻。

　　齊大明他們可就不行了，一個個剛從睡夢中被鈴聲驚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不情願的從鋪裡坐了起來。

　　“這半夜上網，真是煩人。
”齊小明嘟囔道。

　　他上船兩年了，依舊不适應這日夜不休的漁船工作。

　　老胡和呂二一起來，先将枕頭邊上的煙拿了過來，各自點上，然後才開始慢騰騰的穿衣服。

　　李葉白穿好油褲和水靴，一走出房間，心裡就是一驚。

　　隻見滿海上都是燈光，密密麻麻的，一夜之間，各處的船全部跑到這裡來了。

　　這些漁船都相隔不過幾米的距離，朝各個方向拖的都有，簡直亂了營一般。

　　原來，孟鐵然和老王，都有些關系不錯的船長，第一網上來的時候，二人約定先不聲張，把自己的船拉滿再說。

　　等到第二網，他倆看見自己的船都裝的差不多了，而且，魚也少了，便商量着，告訴一下各自的關系戶，若不然，以後見面不好說話。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在外的紅島的漁船加足了馬力，全部都跑到了這裡。

　　就連素不相識的南方白色的漁船，看見北方漁船全部聚集到這裡，也猜到這裡有魚群出現，也都跑來了。

　　二十多海裡的範圍，足足聚集了幾百對漁船，要來分一杯羹。

　　這漁船一多，拖網可就麻煩了，它們不是靜止不動，都在形勢，還後面還拖着網，既要躲着漁船，也要躲着水中的漁網。

　　孟鐵然在舵樓上，手裡拿着對講機，一步跨向左邊的窗口，又一步跨到右邊的窗口，嘴裡還不斷在對講機裡訓斥二船的大副，嫌他躲船不靈活。

　　齊大明和老胡他們一出來，看見這滿海的船，齊大明就笑着說：“這是都趕集來了。
”

　　老胡撇撇嘴：“跟人家尾巴後面，能吃到熱乎的？
”

　　“吃不着肉，喝點湯也行，況且這湯也夠勁了，咱們拉幾百萬，他們拉幾十萬也行啊。
”齊大明笑着說。

　　李葉白看了一會這海上的漁火，等夥計們走了出來，便來到後台，向趴在窗口的孟鐵然揮了揮手，示意準備好了。

　　孟鐵然看見李葉白揮手，面無表情，拿起對講機，就命令二船靠過來送副梗。

　　二船送來副梗後，便跑到了後面不遠的地方，直直對着頭船，張大野要盯着，不能讓别的船趟了網。

　　因為，這一上網，船速一停，在水底下的網就浮了上來，而且還不動，就很容易被看不清前方的漁船趟上。

　　李葉白釣着哨子，和齊大明一人一下捆扣子，到了最後鄰近網筒子的階段，又聽見了滑輪吱嘎的響聲，這響聲雖然不如上一網動靜大，但也顯示着，還是有不少魚。

　　李葉白看了一眼海面，在燈光的照射下，并沒有看見網筒子，很顯然，都在水底下。

　　“轉到前頭去吧。
”李葉白對齊大明說。

　　齊大明點點頭，表示同意，他将扣子捆好，将船前面拽過來的鋼絲繩挂上。

　　李葉白一聲哨響，孟鐵然就看是打舵。

　　将網筒子轉到前頭，李葉白吹哨繼續釣，最後，整整的釣上船來四包鳘魚。

　　孟鐵然在上面看着李葉白的架勢，非常有條不紊，知道這小子不幾天，就将上網的過程爛熟于心了。

　　這私底下是用了多少心？
要知道，他也是幹了五六年，才當上了大副。

　　在他的漁民生涯裡，李葉白是他見過學活最快的一個人。

　　如果，這小子不半途而廢，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他還有一個老闆的女兒做朋友。

　　想到這裡，孟鐵然感覺心中一陣嫉妒，人真是不平等，有的人要幹幾年才能得到的結果，有的人，幾天就辦到了，這上哪兒講理去？

　　雖然這樣想着，但孟鐵然的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他剛才已經問老王了，老王隻拉了三包，這證明，李葉白負責的網，一點毛病也沒有。

　　黃少良說的撕的那幾扣網，李葉白竟然已經補上了！

　　黃少良沒有趴在窗口，他的臉面已經丢盡了，可不想看見夥計們的目光，即使夥計們并沒有什麼深意，他也會覺得那是嘲諷的目光。

　　他站在船長室的門口，看不到李葉白如何指揮上網，隻是聽見哨聲規律的傳來，很顯然，底下正在井然有序的上網。

　　黃少良的心裡非常憋火，他本想靠甩手不幹了，拿捏一下李葉白，沒想到，反而讓李葉白有了大出風頭的機會。

　　等魚全部釣上來，夥計們都很高興，這一次，真的證明了李葉白的能力。

　　老胡和呂二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李葉白沒有讓他們失望。

　　就這樣，李葉白代理大副，又幹了兩網，一點也不比老王的船少拉，孟鐵然就沒再說什麼。

　　此時，這茬魚已經過去差不多了，一網拉不了多少。

　　孟鐵然在舵樓上，就商量老王，要收港。

　　“今天晚上就來東北風了，咱們往家跑，就頂着風，不上算，還不如等風過去，在往家跑，反正夏天的北風不長遠，也就刮一天。
”老王在對講機說道。

　　孟鐵然一聽，比較有道理，就同意了。

　　李葉白中午上網，下完魚，弄完網，已經四點多了，此時的海面，依舊是光滑如鏡，漁船就如在畫中一般，煙囪中的白氣噴向空中，沒有一絲風打擾，竟然如白雲一般漂浮。

　　孟鐵然看見活都幹完了，就在舵樓上喊道：“小蕭，将船頭的錨整理一下，天黑二船上完網，就站錨了，今天晚上報的陣風十級，不能作業了。
”

　　蕭子豪聽見孟鐵然的哈，點了一下頭，說好的，然後就将頭轉向了站在一邊的李葉白。

　　“葉白，沒騙你吧，今天晚上風就來了，而且是十級大風，你頭一次遭風，可要小心了，就算沒别的事，也會讓你再次嘗嘗暈船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