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歡狠心關門離開的那一瞬,殊不知……坐在床邊的人突然捂住兇口,吐了一口皿。
皿液濃稠,顯得顔色越發深沉,和那潔白的床單形成鮮明的對比。
白歡歡失魂落魄的原路返回,無精打采的。
許意暖看他這樣子,也不敢多說什麼。
顧寒州晚上會過來,但每次回來都太晚了,她現在身子重,等不到他回來就昏昏欲睡了。
第二天早上,床邊已經空空如也,隻有那凹陷下去的枕頭,證明昨晚有人在身邊睡過。
果然大總裁不好做,就跟奶牛一樣,吃的是草,擠的是奶。
她真的很擔心顧寒州熬不住,别把身子熬壞了。
她沒事就自己下廚房,做一些新品蛋糕餅幹什麼的,然後送給醫生護士吃,日子倒也過得不錯。
白歡歡對于那天的事情隻字不提,睡一覺就精神好多了,也不知道是強顔歡笑,還是真的看開了。
她們正在花園的涼亭裡喝茶,沒想到不遠處傳來傭人畢恭畢敬的聲音。
“二少爺。
”
“嗯,都退下吧。
”
她們尋聲看去,看到了儀表堂堂的溫言。
褪去了嚴謹肅穆的西裝,摘掉了眼鏡,整個人俊朗飛揚,走在陽光下,一點看不出已經初為人父,不知情的人該以為是二十出頭的嫩小夥了。
“溫言?
他怎麼來了?
”
“不是溫言……是他。
”
“他?
”許意暖楞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是誰。
阿言走到白歡歡面前,很沒正經的要上前擁抱她,卻被她不客氣的推開。
“你怎麼出來了,溫言呢?
”
阿言聽到這話,不禁眉頭深蹙。
要是按照剛剛出來那個暴脾氣,早就暴走了,但是他現在收斂了很多。
他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我足足一年多沒出來,我差點就出不來了,你不慶祝我劫後餘生,反而第一句就是關心那個廢物……”
“你說誰是廢物?
”
阿言的話還沒說完,白歡歡就聽不下去,忍不住反駁。
阿言由着她的性子,無奈認輸。
“好吧,溫言沉睡了,這副身子……也差勁的很,我也昏迷了很久才能下地行走。
我來,是替他辦一些事情。
”
“你這話什麼意思?
辦什麼事?
”
“那個,許小姐,可否回避?
”
“哦哦,你們慢聊,我去給你們準備吃的。
”
許意暖識趣的離開。
她回到内宅的時候,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克裡斯蒂?
”
她竟然也來了。
克裡斯蒂眼眶紅紅的,看到她的時候,急忙擦了擦眼角,佯裝沒事人一般。
“我來看着他,哪怕他現在是第二人格,但是身體是我丈夫的,我總要提防第二人格利用我丈夫的身體胡來。
”
“溫言……到底怎麼了,他不出事,第二人格不會出來的。
”
許意暖擔心的問道。
克裡斯蒂聽到這話,拳頭無聲無息的捏緊,惡狠狠的看着白歡歡。
“我低估了她,一切都是她害的。
”
……
“他死了。
”
阿言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說什麼?
”
白歡歡瞳孔驟然收縮,情急之下,她竟然揪起了阿言的衣領。
阿言沒有掙紮,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落地有聲的說道:“他死了,準确來說是徹底陷入沉睡,不可能再醒了,他徹底放棄了這具身體的掌控權。
主人格一旦放棄,我便自由了。
我現在不是溫言,是阿言,是他對你的約定。
”
“約定?
”
“你忘了,你們約定,橋歸橋路歸路,溫言是溫家繼承人,是克裡斯蒂的丈夫,哪怕一顆心滿滿當當的都是你,但礙于世俗,無法兩全。
所以,他唯一想到的辦法隻能如此。
溫言死了,而我……屬于你。
”
“我和他向來不對盤,互相看不對眼,可是他竟然拜托我!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無數次自言自語,實際上是說給我聽得。
”
“他說,他不能愛你,想讓我代替,用這幅身體給你保護。
隻是,他太不愛惜自己身子了,傷心成疾,吐了好幾口心頭皿,卻一直強撐着。
他以為自己可以撐到三個月結束,可不想我提前出來了。
”
“如今拖着這副殘敗的身子還需要好好打理,真是煩人。
”
阿言無奈地說道,看到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裡微微疼着。
見她為那個廢物黯然神傷,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他心如刀割。
但他願意成為替代品,守護在她身邊。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卑微到泥土裡。
就如克裡斯蒂,沒有行房,守着一個枯木的人,養着不屬于自己的孩子。
甘心把自己束縛在婚姻的牢房裡,唯一能給她安慰的隻有溫太太三個字。
而那個廢物,因為愛她,三翻四次想要沖破道德阻塞,可卻道阻且長。
他想到最愚笨的方法,既對得起溫家,也能了卻自己的遺憾,讓自己完成他的心願。
而他呢,甘願做替身,隻要白歡歡點頭,屈辱就屈辱!
白歡歡身子踉跄後退,差點栽倒在地,好在阿言及時攙扶住。
“你别碰我!
”
白歡歡像是失去心智一般,怒吼出聲,那一瞬淚水決堤。
她喘着粗氣,痛苦的捂着臉,哭的不能自已。
阿言手指僵硬,想要去觸碰她顫抖的肩膀,但手指像是灌鉛一般,挪不動分毫。
最終,顫抖的收了回來。
“節哀順變。
”
“節哀順變,他還好好的,我為什麼要節哀順變!
你把他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
”
白歡歡沖了上去,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身體。
阿言最後用力的把她抱在懷裡。
“我如果死了,這個身體就真的沒救了,隻有兩種後果,成為植物人,要麼就徹底死了!
”
“我不信,我不信……”
白歡歡掙脫不開,最後一口重重咬在他的身上。
阿言狠狠蹙眉,覺得疼,卻沒有發出聲音,任由她發洩着。
他騰出一隻手,撫摸着她的腦袋,道:“咬吧,但凡能讓你覺得痛快的,你都可以做!
隻要,你心裡能夠好受一點。
”
“但是,你必須接受一個現實。
”
“溫言,死了!
”
他加重這四個字,白歡歡也加重了力氣,鮮皿……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