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柏院裡,曹正麾動着自己的小心思,後院的曹正允也有小九九,他半環着賀雲昭懷裡的純兒,笑嘻嘻哄道:“小乖乖,可是二哥陪你多一些呢,以後可要多喜歡二哥哥多一點。
”
賀雲昭低着頭拿着一根木簪哄純兒玩,她握着簪柄,在女兒面前轉動着簪頭,吸引小丫頭的目光,心裡卻在仔細想曹正允說的話。
武定侯府雖然分家了,但是外人并不清楚,堂兄弟四個的排行還未變,外人來了都喚二房的兩個哥兒三郎和四郎,曹正允這會子倒有趣了,隻把自己和曹正麾算成了純兒的哥哥,另兩個堂哥抛卻不算了。
按賀雲昭平日裡的觀察,曹正允偶爾撞見了大房的兩個堂哥,還是願意喊一聲大哥二哥的,輪到純兒身上卻不樂意了。
不得不說,這哥倆還真是小氣的緊,大概隻允許純兒做他們倆人的妹妹,誰來搶都不行的罷!
說起大房的兩個哥兒,自純兒滿月以來,他們也來看過小堂妹幾面,雖是礙着兩房的關系,走個過場就走了,走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多看,去了陸秀梨的院子也忍不住談論了起來。
老二曹正健這大半年來雖長進了一些,孩子氣還未脫去,挨着陸氏坐着,握着茶杯笑着提道:“小堂妹長的真可人,可惜賓客多了,我沒來得及細看。
”
陸氏揉了揉額頭,閉目道:“半分像她娘,半分像老夫人,有溫婉有明豔,長大了端是個美人,隻怕比她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女人看女人最準了,便是小嬰孩,她也能嗅到美人絕色的味道。
曹正健輕松地踢着腿,道:“我也覺着小堂妹長大了肯定好看,母親您沒看到她嘴巴圓圓的樣子,睜着一雙大眼睛,眉眼彎彎的時候……真可愛!
”
陸氏不再接話了,管她多可愛,又不是大房的孩子。
曹正健語不驚人死不休,他扯着陸氏的袖子央求道:“娘,你給我也生個妹妹,我也想要個妹妹!
”
陸氏差點沒郁悶得吐皿,她現在都三十多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如何還生養的了?
何況曹宗武幾月才來她房裡一次,那事也不和諧,除非返老還童,否則她這一生别想再有孩子了。
陸氏責備地看了小兒子一眼,道:“你若想要妹妹,就隻能是小娘生養的,你可要?
”
曹正健噘着嘴,沒說話,他當然不想姨娘給他生妹妹,他想要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妹妹。
後邊還有半句話陸氏沒說,就算讓姨娘給曹正健生個妹妹了,也未必能生的那麼好看,就弟媳那個長相,京都有幾個比得上的?
陸氏随口說了一句:“妹妹你是别指望了,等你大哥大嫂給你生個侄女兒吧!
”
曹正健來勁兒了,歡呼道:“好啊,侄女也好啊,大哥什麼時候娶媳婦啊?
”隻要能和純兒堂妹一樣可愛的,是妹妹還是侄女都不要緊。
曹正毅不大自在地咳嗽了兩聲,雖然純兒堂妹可愛,但他還是想有個兒子,大房還沒有長孫呢。
陸氏擰了下曹正健的耳朵,半嗔半斥道:“我看你是因二房的小丫頭瘋魔了,你大哥娶婦還早着呢,你盼個什麼勁兒?
”
要是換做一年以前,賀雲昭還沒進門的時候,大房還風光,肯嫁進來的姑娘當然不少,可現在光景不一樣了,外人也都看出來武定侯府大房和二房的關系了,肯給她陸秀梨面子的人已經不多了。
便是之前陸秀梨探過口風的幾戶人家,也都漸漸疏遠了她,出了國喪之後,她一直為大兒子的婚事發愁呢。
偏生小兒子還在這兒催催催,陸氏更加煩躁了,一個兩個就沒個省心的。
陸氏累了,揮揮手把倆兒子轟走了,讓他們快些去族學讀書,等熬到臘八的時候,再回來歇息。
哥倆便一起走了,出去的路上,曹正健還是不老實,他催問道:“哥,你什麼時候娶妻啊?
”
曹正健知道母親在煩什麼,他心裡也煩,大房脫離的二房,代表着他的地位也跟着降低了,将來娶妻,便難得娶到家世好的賢妻,一個沒有不能做助力的妻子,娶了有什麼用?
不耐煩地壓了壓嘴角,曹正健一邊快步走,一邊道:“相看定親到娶妻,至少要半年,等到生子也要一年多的時間,你且慢慢等着罷!
”
曹正健失望地大聲啊了一句,道:“要這麼久啊……”
還是純兒堂妹可愛,曹正健心裡好想去看她啊!
!
越想心裡越癢,曹正健随便找了個借口,便脫離了曹正毅的視線,跑去栖鳳堂附近偷窺着。
瞧着門口無人,曹正健便鼠頭鼠腦地跑到了門口,偏偏又不敢敲門,傻愣愣地站了好半天。
院子裡邊丫鬟開了門要出來辦事,正好撞見曹正健,便問他做什麼,是不是有事兒。
曹正健一溜煙就跑了,在雪地裡頭差點栽個跟頭。
丫鬟想了想,還是進去同賀雲昭說了這事。
賀雲昭一時間也沒想到大侄兒來她這兒能有什麼事,便吩咐丫鬟看着,若是曹正健有事,就把人帶過來,若是無事就算了。
曹正允倒是想的透徹,他捏着純兒軟軟的小胳膊,握着她的手陪她玩耍,道:“哼,他能有什麼事,不就是嫉妒我有個妹妹呗,娘你不知道,那日他和大堂哥來瞧純兒的時候,眼珠子都挪不開。
”
賀雲昭笑了笑,沒往心裡去,純兒是看着可愛喜人,也不至于真讓曹正健心生嫉妒吧?
若她沒記錯,大房妾侍并不少,曹正健要是想要個妹妹,并不難的。
賀雲昭還沒把這件事放心裡去,外間丫鬟又來了,禀她道:“夫人,健哥兒衣裳濕了,說想進來烤烤火。
”
栖鳳堂離陸氏的院子還是很遠的,這麼大冷天的,進來烤烤火也說得過去,賀雲昭當了娘,也不忍心把小孩子拒之門外,便道:“去把人帶進來。
”
曹正允可不依不饒了,他噘着嘴老不大樂意了,哼哼唧唧道:“我就說吧!
垂涎我妹妹來了!
想得美,我可不讓純兒叫他哥哥。
”
呵呵一笑,還真叫賀雲昭猜對了,曹正允這小子就是小氣,連讓純兒喊大房的兄弟倆一聲哥哥都不肯。
人還沒進來的時候,曹正允又嘟哝了一句:“還好純兒尚且不會說話,等她會說了,我可不教她喊他們倆哥哥。
”
還真是想的夠遠,純兒現在隻會咿咿呀呀的,離她學會說話還夠沒呢。
賀雲昭微微搖着腦袋笑了笑,很是為自己女兒擔憂,武定侯府上上下下都這麼寵純兒,以後養嬌氣了可怎麼好。
正說着話,曹正健便被丫鬟領着進來了,他方才摔在雪地裡,膝蓋處都打濕了,手上也有點雪水還未幹。
賀雲昭有條不紊地吩咐丫鬟打熱水絞毛巾,還讓丫鬟拿了對護膝過來,把曹正健褲子撸上去,除去鞋襪用護膝把打濕的地方隔起來,讓他坐在離腳爐近的地方烤一烤。
一刻鐘後,曹正健身上也暖和了,他捧着茶杯,頭也不擡地同賀雲昭問安道謝。
賀雲昭不鹹不淡地問道:“今兒沒去學裡?
”
曹正健答說:“大雪封路,學裡便叫晚些再去。
”
武定侯府離後邊族學不遠,便是封路了,這會子也該清掃好了,賀雲昭想着,曹恒建該不會特特來看純兒的吧?
果不其然,曹正健坐着的時候就沒老實過,眼神總是不住地往純兒身上瞟,賀雲昭倒是無所謂,純兒這般讨人喜愛,小孩子愛和玩也是正常的。
曹正允可不這麼想,他故意挪了位置,擋在純兒跟前,變着法兒逗弄她,吸引她的視線,不讓妹妹往“陌生人”那裡看。
曹正健急得要砸吧嘴,喝了一大杯茶,才敢道:“允哥兒,你擋着我了。
”
曹正允背對曹正健翻了個白眼,道:“爐子不是在你跟前麼?
我擋着着你什麼了?
”
曹正健如實道:“你擋着我看小堂妹了!
”堂弟還是一如既往地讨厭!
!
曹正允轉身道:“你來看我妹妹就看呗,還刻意往雪地裡摔一跤,白白勞動栖鳳堂的姐姐們,真是讨厭!
”
自打鬥毆那事過後,曹正允膽子越發大了,現在見到曹正健說話都不膽怯了,這自信心,都得益于賀雲昭。
曹正健噘着嘴,辯白道:“我哪裡是刻意的,是真摔了!
”
賀雲昭看了曹正允一眼,道:“喝點水。
”
男兒郎膽子大了是好事,不肯饒人卻是不行的,曹正健到底是小孩子,來了也沒惡意,賀雲昭可不想曹正允養成個咄咄逼人的性子。
曹正允也很乖,老老實實地坐下來喝了口茶水。
純兒手裡捏着木簪子,被賀雲昭抱在懷裡動來動去,白淨的臉像沒有褶兒的包子,張着粉嫩的小嘴,咿呀着想說話,笑眯眯地看着衆人,偶爾歪一歪腦袋,蹬着兩條小腿,十分可愛。
曹正健抱着茶杯傻笑,這一跤摔的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