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宿山和大家一起幹完了馬廄的活兒,回到了家裡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端在手上斜倚着門廊的柱子,一邊淺嘗着咖啡一邊欣賞着朝陽從東邊的地平線上慢慢的升起。
因為這邊都是大平原,而且四周也全都是牧場,在視線上沒阻沒擋的,所以現在宿山的眼中一輪紅彤彤的日頭正爬出了地平線,光線也還遠沒有到刺眼的時候,卻把周圍的天空都照的瓦亮。
“咖啡怎麼樣?
”
唐娜這時也端着杯子出來,一邊喝一邊問道。
宿山道:“挺好,至少比我以前的好”。
唐娜聽了笑道:“那是自然,你以前的咖啡機怎麼可以稱的上是咖啡機,我買的是意大利的……”。
突突說了一大通,宿山笑着舉起了手中的咖啡杯,輕輕的和唐娜碰了一下:“那我就借茶當酒,謝謝你的咖啡機”。
“阿姨和叔叔也挺喜歡這種味道的咖啡”唐娜在和宿山碰了一下之後,輕聲的說道。
“嗯,不容易啊”宿山點了點頭,繼續望着東面紅彤彤的朝陽。
唐娜道:“今天怎麼了,你似乎有點傷感”。
“我看個日頭就傷感了?
”宿山扭頭沖着唐娜笑了笑之後問道。
唐娜道:“我覺得你的心情不是太好”。
“我都沒有感覺出來,你是怎麼感覺到的?
”宿山問道。
唐娜道:“感覺!
”
“謝謝你的感覺”宿山又和唐娜碰了一下。
碰過了之後問道:“過兩天去蒙大拿狩獵你真的不去?
”
唐娜問道:“我去了這邊怎麼辦,我僅僅是個員工,跟着你們一家到處亂跑,那不是不務正業?
”
前段時間宿山就和父母說過,等着拍會結束之後,帶他們兩口子到蒙大拿山區渡假小木屋裡去狩獵,現在出發已經算是遲的了。
不過等待還是有收獲的,因為這段時間蒙大拿下雪了。
蒙大拿的雪可不像是江南的雪,意思一下就了事了,蒙大拿的緯度估計和東北最北那邊差不多,到了冬天那雪下的可來勁了。
聽說現在的雪已到了半米深,相當給力。
做為一輩子生活在江南地區的父母來說,宿山認為這将是一場特别的體驗。
“找個人臨時幹活就行了,再說了,拉蒙和勞爾這邊介紹的人馬上就要來了,人手肯定是夠用了。
而且新來的馬也不需要特别的照應。
人手不是問題”宿山說道。
宿山新買的馬都是剛從賽場上退下來的,配種還需要等到明年翻過年,現在都是姑娘馬,不像是前面買的馬都懷了駒子,而且最多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生了,馬身邊離不了人。
這些馬可不能出事,因為現在小駒子還沒有下來,光是給它們配種就花了差不多一百來萬美刀,這要是出了事,那明年宿山可就有的瞧了。
正說着馬的事情呢,宿山看到郵遞員來到了自家的牧場門口,正把一包信往自家的郵筒裡塞。
國内很少能看到寄信的郵遞員了,但是在這裡或者說在美國很多的地方依舊是能常見到這種職業,他們一大早就出門,很多都是兼職的,年齡的分布也廣,有十來歲出來幹活的孩子,也有古稀把這個當成樂子的老人。
像是現在給宿山家送信的就是個老人,一把白胡子幾乎能把整張臉給遮住,把信放到了信箱之後,似乎發現宿山正在看他,老人沖着宿山揮了揮手,然後道了一聲早上好。
“早上好!
山姆”宿山也沖他回了一句。
老人又揮了揮手,這才騎上了他那老式的摩托車,發出轟隆隆的動靜離開了宿山家門口的郵箱。
美國人似乎對于舊東西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也可能是鄉下的老人時間多吧。
大城市宿山是沒有生活過,他的活動範圍就是農村到農村。
在農村的美國老人對于已經使用了歸久的東西都有一種特殊的迷戀,就像是老山姆的摩托車,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産物,到現在已經用了五十年了,從它的身上幾乎看不到現代摩托車的那種精緻和舒适,而且一開動聲音特别大,但是老山姆就是喜歡它。
有人可能會認為老山姆省錢,完全不是這樣的,因為每年在這摩托車上耗的錢,遠比養一輛新摩托要貴上太多了。
這是一種情感的延伸,也可能是對自己年輕時代的一種懷念。
在宿山看來這更是對于生活的一種把控。
證明老山姆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而不是為了生活拼了命去奔波。
見老山姆走了,宿山輕輕的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了廊下的欄杆上,走到了門口打開了大門,站到了郵筒前面。
伸手輕輕的扣開了郵筒的蓋子,把剛剛擺進來的信封全都取了出來。
啪的一聲重新扣上了郵筒蓋子,宿山扭身往回走。
一邊走一邊開始看着這些信封。
信封大多數都是各種賬單,美國的生活成本還可以,但是你要是想享受生活那家夥各種賬單就多了,在這邊是越有錢繳的稅也就越多,如果一年賺個七八萬美金,在美國的生活是非常惬意的。
但你要是賺的多了,就得像宿山一樣肉疼美國的稅收,現在宿山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稅收的單子。
除了這些之外,就是信用卡啦,什麼用戶回訪之類的,又或者是什麼電視費,反正這個費那個費的,加起來雖然不算多但是很雜。
“有信沒有?
”唐娜見宿山回來了,于是張口問道。
“你在等信?
”宿山有點好奇。
唐娜笑道:“哪裡有人給我寫信,我就是随口問一下”。
“我還沒有看完,不過好像是沒什麼信。
咦!
”
宿山看到了一個顔色有點不一樣的信封,拿起來看了一下發現居然是縣法院給自己寄來的。
“有人把我告了?
”
拿着信封,宿山一頭霧水。
“法院的信?
”
唐娜對這東西可比宿山要熟悉多了,一直是個問題少女的她以前在寄養家庭可沒有少看到這個。
“嗯,不知道誰告我了!
”
一邊說,一邊宿山把其它的信封擱到了欄杆上,然後伸手撕開了信封,仔細算起了信。
一讀之後宿山這才明白,原來這信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自家老爸的,告他的人就是旁邊的李老頭,他告宿建國的名目也挺有意思的,人生攻擊和人格污辱等等亂七八糟的。
宿山看的直樂,樂完了回頭沖屋裡喊了一句:“爸,你被人給告了!
”
連着喊了兩聲,宿建國這才聽到,急忙跑出來問道:“誰告我?
”
“還能有誰,就是前幾天你和人吵架的那個李老頭呗”宿山把信交到了父親的手中。
宿建國對着一堆英文有點傻眼了,把信拍回到了兒子的手中:“你給我念一念!
”
宿山重新接過了信,看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便把信裡的内容給父親念了一遍。
“數典忘祖的東西還有臉告我!
還在美國人的法庭,有種去國内告我去!
”宿建國很氣憤。
“他去國内告你什麼?
愛國麼”宿山笑道。
說完之後沖着父親說道:“您别怕,咱現在有錢了,請的起好律師,說不準還能讓他們家賠錢”。
“我會怕他?
切~!
”宿建國露出了很不屑的神情,然後轉身走回了屋裡。
老爸可以回去,但是宿山可不能回,他這邊得幫着和人吵架的老爸擦屁股,于是掏出了手機直接給自己的律師打電話。
在美國讨生活,尤其是有了錢有兩樣一定不能少,一是律師,第二就是會計師,律師是你保障權力的武器,會計師是免去你被國稅局搔擾的盾牌。
相信我,這裡面最重要的是會計師,美國人的稅多的一般人根本搞不明白,你要是漏了偷或者偷了稅,哼哼,國稅局一定會教你做人。
不是有一句話說麼,美國最可怕是不是中情局,也不是聯邦調查局,而是國稅局,前面兩家定不了的案,國稅局可以!
把詳情說了一下,下午約了個時間,讓律師到自己家來一趟,了解一下詳細的情況。
放下電話,宿山聽到母親叫吃飯,于是便用信封墊着自己的咖啡杯回屋吃飯去了。
吃完飯上午又是一陣忙活。
到了下午的時候,律師如約來到了宿山家裡,宿建國,宿山父子和律三人圍着小桌子開始談起了案子。
“爸,你把過程詳細的說一遍,不要漏任何細節,不管你覺得你錯沒有錯,都要說”。
宿山沖着父親說道。
“我本來就沒錯”宿建國嘟囔着說道。
對于落到頭上的官司,宿建國心裡還是有點怕的,尤其是在美國這邊打。
宿山見了,張口又道:“在這裡你要相信律師,什麼都要和律師說,哪怕是你犯罪殺人了,也都得和律師說實話,這樣的話他們才能最大的撐控整個事情的經過,越真實他們就越有辦法,您得把您想到的全都如實的說”。
宿山這邊之所以這麼提醒父親,是因為國人都不喜歡打官司,而且性格上都内斂有些事情不想說的就漏掉了,這就容易讓為自己辨護的律師可能被别人打個措手不及,甚至可能輸掉官司。
宿建國見兒子非常鄭重,于是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宿山這邊也一句一句的翻譯給律師聽。
宿山知道自己的父親沒有說謊,而且叙述的也十分完整,于是等着父親說完便問道:“把握有多大?
”
“這個案子我覺得對方可能是想獲得經濟上的賠償”。
“想的美,我希望他賠償,這事給我的父親造成了困擾!
……”。
宿山在美國生活久了,而且也被賈胖子帶壞了,無理都有三分氣更何況現在他覺得自己有理。
也不是覺得有理,而是這事真犯不上,兩老頭口角弄到上法院,的确是有點過了。
雖然宿建國罵人有點狠,八輩子祖宗都帶上了,但宿山覺得你都幹分國家的事情了,罵你祖宗都是輕的!
律師是幹什麼的,就是為了主家赢官司的,要是輸誰樂意雇他們?
“當然,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
律師喜歡宿山這樣的事哥兒,越會找茬越會鬧事的,他們就越喜歡。
要是大家都心平氣和的他們律師不都得喝西北風啦?
律師是什麼人?
個個粘上了毛那就是猴子,鬼精鬼精的!
問了宿建國幾個問題之後,律師心中便有了譜,知道宿建國沒有說謊,而且兩人也沒有上升到了動武的情況。
案子是小案子,但是律師也不能拍着兇口說準赢,可宿山知道他們會的,因為這不單的關系到這場案子,還有他們自己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