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涼風習習。
沐瑤聞聲打開房門，見來人是赫連牧月，為她和沈雲沏了一壺茶後，便主動退下了。

　　房間裡，沈雲和赫連牧月對坐，他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神色随意道：“這麼晚了，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

　　“這麼晚了，我就不能找你嗎？
”赫連牧月反問道。

　　“我有拒絕的資格嗎？
而且，我還要多謝你收留小六他們，這段時間若沒你的庇護，他們初來乍到又身無分文，沒人能保證他們不會出事。
”

　　沈雲淡笑，對赫連牧月的态度真誠了許多。
他離開酆都城的時候，給大司命留下的黃金雖有不少，但還不足以在酆都城買一幢宅子，所以這錢多半是赫連牧月所出。

　　赫連牧月和小六他們非親非故的，能收留他們這麼長時間，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管以前有何糾葛，這總歸是一份恩情。

　　赫連牧月輕捋鬓角邊上的發絲，道：“不必謝我，我也是想用他們威脅你傳我控樂之法，僅此而已。
”

　　“不管事實如何，你的确對他們有恩，所以這恩也算是對我的。
隻是，控樂之法我仍舊不會傳你。
”沈雲搖頭笑道，似乎并不擔心赫連牧月會暴起。

　　赫連牧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你拒絕我，就不怕我殺你？
”

　　沈雲道：“你要殺早就殺了，不會等到現在。
你跟着我，也許隻是咽不下心裡的那口氣而已。
我相信以你的頭腦，早就懷疑我了不是嗎？
”

　　“不殺你？
那你就猜錯了！
”赫連牧月突然冷聲，閃電般出手鎖住沈雲的喉嚨，将他推靠在床架邊上。

　　沈雲不慌不忙，眼裡亦無半點驚色，任由赫連牧月施為，反笑道：“你面帶厲色，手上卻沒用多少力氣，這樣是吓不了人的。
”

　　“住口！
沈雲，别以為我不會殺你，我現在就殺給你看。
”赫連牧月聲音驟冷，手上果真用了幾分勁道。

　　“咳咳……瘋女人……”脖子受力，沈雲頓感難受，出氣也困難了些。

　　情急之下，反手扣住赫連牧月，身形一轉，順勢将赫連牧月摁｜倒｜在床，亦随之鎖住她的咽喉，右腿死死地抵在她柔｜軟｜的腰｜肢上，令她動彈不得。

　　被反扣的瞬間，赫連牧月驚叫了一聲，恍如失措的兔子。
她的修為在沈雲之上，按理來說根本不可能被沈雲制住，可直到倒下的時候，也完全忘記了反抗。

　　沈雲亦是詫異，同樣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制住了赫連牧月。

　　“你……你給我下去！
”赫連牧月又羞又惱地嬌喝，雙頰酡紅，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還從未與一個男子距離如此親近過。

　　沈雲亦是一慌，忙起身退開，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

　　他心知這個年代的女子甚為看重名節，所以沒有太過放肆。
且赫連牧月又是神境強者，剛才雖然一時得逞，但萬一久戀溫柔，真令她惱羞成怒，到時就不妙了。

　　“腰真｜軟！
”沈雲暗道。
在黑雲沙小地獄呆了兩年，他的這副身體也長成了十七歲。
皿氣方剛下，所以想入非非。

　　“呸！
登徒子，你屢次欺我，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赫連牧月慌亂地起身整理略顯淩亂的衣衫，羞憤地摔門而去。
完全忘記了今晚來此，本是想讓沈雲交出天音八法的目的。

　　赫連牧月香風而去，沈雲不禁失笑，正要關門休息，又見秦甘柔不知何時倚在了門口。

　　沈雲愕然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居然沒有發現？
”

　　“那是因為你被溫柔所迷，所以才對我視而不見。
看不出來，你居然把她給制|服了！
”秦甘柔走進房間，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細酌，還是那種江湖做派，不拘小節。

　　“能制|服就好了，這會兒指不定在想怎麼殺我呢。
”沈雲撇嘴道。
與秦甘柔在一起，他總是随意了許多。

　　秦甘柔放下茶杯，神色古怪道：“小男人，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難道你看不出來，赫連牧月對你有一種特别的感覺嗎？
要不然剛才就殺你了。
”

　　“特别的感覺？
我信！
她一直想要我的修煉法門，的确很特别。
”沈雲深表認同道。

　　秦甘柔白了他一眼，搖頭道：“白癡，懶得跟你說。
”

　　沈雲語塞，不願搭理這個總和他拌嘴的小辣椒。
過了半晌，見她不言語，又忍不住問道：“小辣椒，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
”

　　秦甘柔聞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小聲道：“那個……确實有一件事……想要求你，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

　　沈雲詫然，秦甘柔甚少有這般扭扭妮妮的模樣，莫不是遇上了什麼難以啟齒之事？

　　“有話就說，不必扭扭捏捏。
你我相交已久，無須那許多顧忌。
”沈雲正色道。

　　“我……我想求你……求你教我修煉。
”秦甘柔埋首低語道。

　　“就這種小事？
”沈雲意外，還以為秦甘柔遇上了什麼難事。

　　“怎麼能算小事！
這裡這麼危險，我的武功那麼差，總不能一直呆在府裡。
而且，我也不想拖你的後腿，還想活着回去侍奉我爹呢。
”秦甘柔忽然鼓足勇氣争辯，隻是越往後聲音越小，神色也落寞了下去，暗藏擔憂。

　　那是一種獨在異鄉，無依無靠的恐懼。

　　沈雲頓了一下，突然被秦甘柔的那份不安所感染，安慰道：“小辣椒，不就是修煉麼，我教你就是了。
回頭我再給你和小六他們弄些好的功法。
而且你放心，我肯定會帶你們安然回去。
”

　　“真的？
”秦甘柔期冀地看着他問。

　　沈雲咧嘴重重地點頭：“我保證！
”

　　秦甘柔心裡一暖，這才心安了許多。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房間裡歡聲笑語不斷。
待她有些乏了，沈雲便将她送回屋，然後才安歇。

　　第二日，沈雲在沐瑤的侍奉下梳洗完畢，倏然察覺到儲物戒裡的鬼差令跳動得厲害。
取出一看，發現黑白無常正在傳喚他。

　　接到召令，沈雲對沐瑤叮囑了幾句，留下幾個儲物袋後才迅速離開聶府，往無常宮趕去。
當他趕到的時候，黑白無常和周昭早已等在無常殿裡。

　　“屬下沈雲，見過無常大人。
”沈雲拱手行禮，面無表情道。

　　“不錯！
聽葉小天說你在黑雲沙小地獄閉關，看來不是去浪費時間。
”黑無常淡淡道。

　　沈雲道：“多謝大人誇贊！
不知大人急召有何吩咐？
”

　　“确有要是需要你和周昭去辦。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對即将來臨的天驕盛會有何看法？
想必你也知道，本座一直在頭疼手下少有可堪倚重之人的事情。
你來無常宮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對這次盛會可有好的人選？
”

　　黑無常淡淡地問，目光随意地落在沈雲身上。

　　沈雲心神一動，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黑白無常會在此事上考教他。

　　他暗思了片刻，沉吟道：“大人，不知您是想今後一步高升，還是打算穩紮穩打綢缪判官之位？
”

　　沈雲一語驚人，直接說出了無間地獄裡每一個無常最真實的渴求。

　　黑白無常呆了一下，圖謀判官之位，除非是周昭這樣的心腹，否則在旁人面前，可做而不可說。
以免落人話柄，被有心人利用。

　　“此言何意？
”黑無常眼神閃爍，感到沈雲話裡有話。

　　沈雲道：“大人，倘若您想一步高升，不妨與那些小世家宗派合作，有他們扶持，相互取暖下會快上許多。
倘若要穩紮穩打，此次隻需我和周昭随行便可。
屬下不敢說有十成把握，至少有八成把握掙回一個備用無常的名額。
不過，屬下不贊成大人這樣做。
”

　　“為何？
啟用世家宗派的人，一旦開此先例，必然會在其他無常中成為衆矢之的。
彼時就算挑戰判官成功，受人排擠下，若得不到大部分人的支持，也一樣成不了判官。
”白無常蹙眉道，認為沈雲在胡言亂語。

　　“大人，其實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沒有永遠的支持，能籠絡人心的隻有利益。
其他無常和你們本就是競争關系，隻要大人付得起代價，大可臨時買下他們的支持，到時一樣能坐上判官之位。
”沈雲侃侃而談。

　　在他看來，白無常的擔憂，隻是出身寒門伴生的局限性而已。

　　“你說的輕巧，想要買通大半的無常，那需要的代價之大豈是尋常？
”黑無常劍眉倒豎，這樣的方法或可令他傾家蕩産。

　　沈雲淡淡一笑，道：“大人，一分錢一分貨。
更何況這個代價未必需要你全出。
”

　　“你的意思，是讓那些世家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太異想天開了，出爾反爾的事，本座見得太多。
”黑無常嗤笑道。

　　沈雲也不争辯，繼續道：“的确會有出爾反爾的情況，但不給他們機會就成了。
這參選備用無常的名額，大人可以私下與他們交易，價高者得。
隻要先收了錢，事後就算他們反悔也是無用。
”

　　黑無常意動，這倒是個方法。
隻是如此一來，破壞了無常之間的默契，今後必定會在無常之中飽受唾棄。
所以，他又開始猶疑起來。

　　沈雲見此，蠱惑道：“大人，敢為人先，方可成就大事！
判官與無常天差地遠，所能交易到的神境神通也完全不一樣。
隻要大人實力夠強，又何懼其他？
”

　　“這……”黑白無常下意識地捏起拳頭，呼吸微急，已快要被沈雲說服，隻是仍舊猶猶豫豫。

　　沈雲心知這二人的擔憂，但又見他們心動，便又添了一把火，朗聲道：“大人三思，古來人傑皆雄斷，幾人功成無罵名？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